虞鳶鬆了一口氣, 不管怎麼樣,他沒有再刨根問底。
如果再繼續問下去,虞鳶真的不知道該要怎麼說。
她之後打算放棄保研, 直接工作的事情, 不知道要如何對謝星朝講起,這件事她隻對虞竹提起過一次,連沈琴和虞楚生都沒有說過, 因為知道他們肯定都不會同意。
隻是,對於她而言, 目前也隻有這條路。
前幾天寫畢業論文的時候,坐在那裡,對著書和電腦屏幕,以往平靜愉悅,甚至有些享受的心情再也不複存在, 她想到躺在病床上的虞楚生,就再靜不下, 書一個字都看不下。
如此這般,這也是她目前唯一可以走的路了。
先把麵試過了,之後的事情再說。
這天白天下過雨,晚上晚風還帶著些微涼意,在樓下分鐘站久了,他一直抱著她, 倒是也不會覺得冷。
“星朝, 我過幾天, 有些事情。”她垂著眼, 含糊的說。
“嗯。”
“所以,可能要先回去準備……對不起, 這幾天沒時間再見麵。”她離開他的懷抱,輕聲說。
他安靜的看著她,最後問了一次,“有什麼我可以幫上忙的?”
虞鳶沒說話,輕輕搖了搖頭。
等麵試結束,一切落妥之後,她會把她想回去陵城工作的事情都告訴謝星朝。
此後的好幾年,她應該都是沒心力再陪伴他了。
談戀愛時,他那麼黏人,又需要陪伴,這種狀況下,她沒法再想以前,可以給他那麼多時間,甚至都無法再在一個城市。
他應該是接受不了的吧。
此後,無論是他想要分手,或是等她整理完這一切後再在一起,她都可以接受。
好在他們的事情沒有說出去過,一直到現在,陵城的親朋好友都無人知道。
他不會因為這件事情受到什麼損害,之後,可以繼續過自己想過的生活。
他還那麼年輕,生得漂亮,性格也招人疼,想重新開始,再簡單不過。
和深藍的麵試在周三。
虞鳶準備好了一套正裝,丁蘊玉約她出去談麵試的事情。
虞鳶說,不如她請他吃飯,可以順便一起說了。
“事情還沒成呢,如果不成,不怕我欠你一頓飯?”丁蘊玉說。
虞鳶說,“沒關係,無論成不成,都要多謝你。”
麵試不過,也是她自己的問題。
丁蘊玉和之前沒什麼大變化,隻是看起來略微成熟了一些,來餐廳時穿著襯衫長褲,已經有了些上班族都市精英的味道。
“好久不見。”落座後。
他笑了下,“上次一起吃飯,是很久之前了。”
“你怎麼了?”他也看出虞鳶精神狀態不是很好。
“沒事。”她客客氣氣的說,沒有和他聊過多。
地點選在了一家西餐廳,沒訂隔間,就在靠著窗的二人座,外頭就是大街,敞敞亮亮。
虞鳶把話拉向正題,丁蘊玉也沒再廢話,說起自己入職深藍時的麵試經,“他們理論實踐都看重,進去可能還會要你做題,不過做題你肯定沒問題,不知道你實操如何……”
他說,虞鳶回答,側重問了幾處她有些沒把握的地方。
不久,菜上上來了,虞鳶沒什麼胃口,低頭在手機備忘錄裡寫筆記,記剛在和他聊的麵試經。
丁蘊玉看向她,“還記得我們上次一起吃飯,後來,你弟弟找了過來。”
是謝星朝跟蹤他們的那次。
虞鳶手指停了下來。
“不是弟弟。”她垂著眼。
丁蘊玉,“……”其實他心裡也有數,不過,或許到底是因為心裡還殘存著的那絲念頭,他一直視而不見。
“我,我有男朋友了。”忽然間,她說了一句沒頭沒尾的話。
丁蘊玉勉強笑了下,“我知道,上次就知道了。”
虞鳶也從來沒和他隱瞞過。
“是那個師弟?”
虞鳶咬著唇,沒有說是,也沒說不是。
這件事情過去之後,虞鳶不知道謝星朝會不會打算和她分手,現在這關頭,她也不想再擴散出去。
她隻感覺到一股深深的疲憊。
如果謝星朝真想和她分手,她會說好,然後,之後的下半輩子,她隻想好好工作,對父母儘孝,對談戀愛真的再無興致了,甚至連以前想過的,到合適時候,和合適的人湊合湊合的念頭都沒了。
夕陽西下。
一頓便餐吃得很快,虞鳶沒吃多少,倆人離開了餐廳,她再度向丁蘊玉道謝,“謝謝。”
丁蘊玉什麼都沒說,麵色有些奇異。
虞鳶愣了下,順著他的眼神看了過去。
茜色的夕陽下,有個修長的人影,倚在門框邊,不知道站了多久。
虞鳶呆住了。
她沒想到,謝星朝會出現在這裡,她麵色蒼白。
丁蘊玉走上前一步,暗暗把她護在自己身後,顯然,在這種情況下,他怕謝星朝對她做出什麼極端的事情來。
他抬眸看著他們,沒什麼表情。
那雙眸子黑沉,冷冰冰的,“初戀,終於要再續前緣了?”
丁蘊玉沒說話。
“星朝。”虞鳶反應過來,她拉開丁蘊玉的手,麵上失去了血色。
“兜兜轉轉這麼久,還是覺得他比較符合你的喜好麼?比我更值得信賴?”他安靜的看著她,“所以餘情未了。”
什麼初戀,餘情未了?
虞鳶腦子一片混亂,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丁蘊玉說,“你不要嚇她。”
那些事情發生過後,他也去打聽了一下謝星朝相關的事情,知道他家裡的背景,也知道他中學時代,十幾歲的那些恐怖的傳聞。
他扯了下唇,眸子裡全無笑意,聲音裡是濃濃的諷刺,“嚇她?這是什麼,來自初戀男友的維護?”
丁蘊玉,“……”他什麼沒也沒說,也沒否認。
兩個男人這麼對峙著,謝星朝比丁蘊玉高,隻是這麼安安靜靜站著,氣勢甚至完全把他壓了下去。
他側臉輪廓生得很冷,和以前,那個喜歡抱著,蹭在她頸窩裡撒嬌,又甜又軟的小甜包,完全判若兩人。
謝星朝從來沒對她強勢過,從小到大。
虞鳶麵色慘白,腳像是被定在了原地,一句話也說不出。
她唇顫了一下。
這一時,她想起了很多很多,想到以前那些被她拋之腦後的傳言,甚至,她擔心起來了,他會對丁蘊玉做出什麼。
“星朝,我們回家,好好說清楚好嗎?”她拉住他的一隻手。
溫度很冷,冰涼冰涼,他不知道在風裡站了多久。
“好。”半晌,他輕聲說。
出租車上,一路無話。
謝星朝報的地址,是他在京大旁的那處房子,虞鳶已經很久很久沒去過了。
門被關上。
他打開了室內的燈,“我是不是打擾你了,在不恰當的時候出現。”
“……”
“星朝……”
“所以無論我做什麼,你都不會喜歡我,是麼?”他垂著眼,神態安安靜靜,“永遠隻會把我當小孩,遇到了任何事情,也從來不會和我說。”
“我隻是你養的寵物,主人開心的時候,會有餘興逗弄,遇到為難的事情了,主人是不會找寵物商量的。”
“隻會拋棄他,是麼?”
虞鳶心裡一陣發冷,她隱約感覺到,他可能已經什麼都知道了。
“對不起。”虞鳶一句話也說不出,唇顫著,隻能機械的重複這兩個字。
他垂著眼,淡淡的說,“我喜歡你很久了。”
“從小到大,我從沒把你當姐姐看過,我分得很清楚,你和我沒半點血緣關係,隻不過是個比我大三歲的青梅竹馬。”
“和你再見後,還一直這模樣,隻不過是為了方便騙你,讓你放鬆警惕,因為知道你不喜歡我。”他唇勾了勾,似在自嘲的笑。
“我長高得遲,一直還是小孩子模樣,這麼和你再待下去,你永遠不可能喜歡我,所以,我找了個借口,回了自家。”
“我們分開那幾年,十五六歲的時候,我很喜歡你,經常去你學校偷看你。”
虞鳶整個人都已經聽到呆滯了,她完全不知道這些事情。
他從前和她說,分開那幾年,是因為叛逆期,後來因為沒臉見他們,所以那幾年才會杳無音訊。
她更加不知道,謝星朝居然還曾經回去過她的學校看她。
“他哪裡比我好?”他問。
“家裡出了這種事情,都要瞞著我,不告訴我?而去找他?”
他緩緩靠近,修長的影子鋪在地上,虞鳶呼吸急促。
“因為覺得我是不管用的小孩?”
她一句話也說不出。
“一直不願意要我,也是因為這個?”
“試試,是不是就知道了?”他安靜的看著她,眸子漆黑如墨,他比她高那麼多,語氣沉淡,眸子裡讀不出任何情緒。
她渾身都在發抖,因為這個陌生,可怕得毫無遮攔的謝星朝。
“那幾年,我去過很多回你們學校。”他垂著眼。
“隻是你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