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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陶香居出來,錢禾直接回了池家。
今日說什麼,也得讓他在和離書上簽字。錢禾想著,步下馬車,讓迎上來的青桃把二姐錢嘉給的食盒拿到廚房,晚上吃。
青桃應著,小聲道:“小姐,池公子回來了,問起您,婢子說了實話。”
“他在家?”
錢禾心下暗喜,正好,省的等了。往常他就算早也得酉時才回來,現在不過申初,時間寬裕,和離書簽完,還來得及去找父親蓋章,如此明日就能遞上府衙,再有個三五日,便能拿到判離文書,她就自由了,到時……
遐想間,錢禾已疾步走過垂花門,迎麵一道挺直身影。
池舟立在院子當中,一身黑綢曳撒,手中握劍,眉眼沉靜如水。
見錢禾進來,他上下打量著她,眸光閃閃,卻沒講話。
莫名的壓迫感突至,逼得她停步立定。
兩道斜影,隔著兩步之遙,鋪在地上。
錢禾隻覺喉頭發緊,心也慌慌急跳。看他那神色,似是生氣?
難道是怪自己沒帶他去吃二姐生辰宴?還是他瞧出什麼端倪了?!
後一個猜想冒出,她不由地側過臉,不再與他對視。
“何書?”
“啊?”錢禾一怔,見池舟目光落在自己手中的青布包袱上,這才反應過來,立刻道:“哦,包公案。”
“鍘美案知道嗎?”
忒小看人,我是沒你讀書多,但不至於連陳世美也不曉得。錢禾甚是不滿,脫口道:“當然,我還聽過戲呢!”
“是嗎?”池舟語帶疑問。
“欺君王、藐皇上,悔婚男兒招東床。”錢禾直接甩出兩句唱詞,“對吧?”
不等池舟回答,她突然想到什麼,他不會是後悔沒娶公主了吧?那正好呀,趕緊和離。
於是她又道:“咱倆和離,我的舌瘡好了。”
聽到“和離”二字,池舟默了一息,羽睫微顫,他看向她的眼睛,道:“離開我,你想嫁給誰?”
睿哥哥。這三個字習慣性地就要脫口而出,卻被錢禾緊緊咬唇攔住。
穩住,千萬不能讓他知道,睿哥哥的聲譽要緊。
“無誰。”
“當真?”
“真沒有。”錢禾立刻應道。
池舟眸光一亮:“你既無歸處,還是在池家的好。”
嗯?錢禾怔住,這是怎麼說的,她有沒有歸處,跟他什麼關係!
他耍賴!
錢禾反應過來,急道:“池觀政,你說過不抵賴的,你不能言而失信!”
“我賴什麼了?”池舟一臉疑惑。
“那天早上,就在這兒,你答應過的,等我舌瘡好了,就聽我說。”
“哦,你要說什麼?和離麼,你剛不是說過了,我也聽了。”
“你!”錢禾急得跺腳,“池觀政,你不要逼我說難聽的話,那什麼,君子絕交,不出惡聲……”
池舟點頭:“你還有話說?好啊,慢慢說,我洗耳恭聽。但現在我餓了,一會兒我還得出去,你過來,跟我邊吃飯邊說。”
說完,轉身就走,一麵走一麵喊羅姨擺飯。
錢禾自是不肯,她氣鼓鼓地回了東廂房。
她要說的,不過是紫蝶巷之事,可經過昨日條石風波,她隱隱覺得,他當不是浪蕩子。
浪蕩子可說不出那番擲地有聲的言辭。
那麼,她就沒了他的把柄,反倒是她,心中有鬼。
這可怎麼辦呀?!
*
苦思的後果就是兩個大黑眼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