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衣裳,一會兒出發。”他遞個青布包袱給她。
包袱裡是套簇新的衣衫,裡外皆有,帶著鞋襪,還有一把木梳,一根玉簪,一盒麵脂。
錢禾愣住,下意識地想問他花了多少銀錢,卻見他已走到雷公神像前,恭敬地把一枝白蓮花放在香案上,合掌禮拜。
他向來安靜,走路都無聲響,此時一身青袍,立在雷神麵前,更是肅穆靜寂,連陽光都不敢扯他的影子。
可錢禾卻聽到了澎湃之聲,聲音之大,幾乎將她震暈,她以為又是雨落,尋了半天,才發現,是她的心跳。
“小禾,可是不舒服?”池舟拜畢,回身見她狠揉太陽穴,立刻走過來問。
錢禾耳朵一熱,急聲道:“沒有。”
說完就往殿外走,雨住了,腳好了,萬無在神前更衣的理由。
然偏殿禪房皆有積雨,她尋了一路,最後進了廚房。
這廚房也很狼藉,但為了煮飯,宋琪帶著差役一早就把雨水清了出來,還在地上鋪了木板,總算有個下腳處。
錢禾關上房門,踩著木板,急急更衣,梳發,擦臉。
剛收拾完,就聽馬嘶聲從後院傳來,隱隱還有人語,不用說,差役們要出發了。
錢禾趕緊出來,她走得太急,差點撞上門外那道青影。
池舟回頭,輕聲道:“不急,隻是飲馬。”
他把手送到她麵前,攤開,一包薑糖跳入錢禾眼中。
“每日上午兩片。”
“我不吃糖。”錢禾不喜甜,更不喜薑。
“是藥,你淋了雨,體內寒濕加重,發出來才好。薑糖是最適口的。”他看著她,“那你願意喝小柴胡湯?”
湯藥苦,錢禾眉頭一皺,剛要問可還有彆法,就見宋琪急急走來。
幾乎是下意識的,她立刻就抓起了他手裡的薑糖,藏在袖袋裡。
其實有什麼可藏的呢。
池舟瞧著她心虛的模樣,眸色一閃,一絲笑意悄悄湧上唇角。
宋琪已到了近前:“公子、夫人,馬備好了。”
聞言錢禾記起什麼,對池舟道:“我自己能行。”意思是不用差役,她自己能回去。
池舟自是明白:“順路,他們回去送信。”
信?哦,也對,大雨阻路,他無法按時到達雲縣,的確得跟上司彙報,可為何他不自己回去呢?
想著,錢禾瞥了池舟一眼,就聽他道:“謝謝你,小禾。”
嗯?錢禾一怔。
“你指的那條小路,可行。”
池舟的目光從她麵上,移到她發間的玉簪上,又道,“你是如何知道那條小路的?”
這可算是誤打誤撞。
兩年前,錢禾帶商隊來蓮塘鎮購買肥鴨,返程路上,車子被輛裝著柴火的騾車彆倒,鴨鴨們從竹籠裡跑出,四散撒歡。
一隻肥鴨打底五文純利,錢禾他們立刻去追。
那小路就是追鴨鴨時發現的。
這些囧事,錢禾自然不會如實說,隻得含糊一句“迷路時,偶然碰見的”。
“就這樣?”池舟似是不信。
錢禾的心又開始狂跳,這人較這個真做什麼!她不想繼續這個話題,抬腿就走。
那人卻是望著她的背影,深深笑了。
*
進得京城,已過申時,錢禾彆過差役,徑直去了貨棧,見孫立他們無恙,鴨鴨也都很好,這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