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大霖是讀過得史書的,如何不知道這是“王霸”的圖謀――實際上,這些日子以來,澳洲人要改朝換代的謠言就一直在市井流傳,甚至在本縣的士紳中也半公開的提及。
劉大霖對這類談話,一概是抱著不參與,不評論的態度――實際上,他的內心對待澳洲人十分矛盾。一方麵,澳洲人的所作所為,都是“利民”之事;另外一方麵,作為大明的進士,他感到自己“深受皇恩”,不願意澳洲人有朝一日去問鼎中原――以大明的狀況,一旦開戰,澳洲人還不是摧枯拉朽之勢!小小的建奴尚且是朝廷大患,若是換成了這“髡賊”,後果恐怕更難以預料。每每想到這裡,他便再也不願意想下去了。
他忽然歎了一聲:“哎!有教無類,有教無類,我輩當得起麼?怎麼反倒是這些澳洲人做到了?”
見劉大霖語氣不對,黃稟坤連忙道:“這髡賊如今勢大財大,自然要附庸風雅,收買人心而已。但是論起詩書文章,臨高全縣,山長還是無人堪比的。山長去看看髡人的學校,也不過是要開廣些見聞,有所增益罷了。”
劉大霖玩味的看著絮絮叨叨還想繼續說服他的黃家二少爺,想著他這個“反髡派”為何突然對澳洲人的學校產生了濃厚的興趣,顯然是要打著自己的牌子去芳草地裡“一探究竟”――他倒也正有此意。
這些天來,一些他在廣東遊學時的同窗,在鄉試時的同年,不管當時是否熟識,都紛紛給劉大霖來信,一方麵是“敘舊情”,但是更重要卻是是在試探問他臨高澳洲人的來曆底細,有的問可否和他們做買賣,有的問他們為何不尊王化,有的問他們火器犀利是否屬實,還有托劉大霖買些澳洲人奇珍異玩的,林林總總,不可勝數。
劉大霖大病初愈,看了這些來信,突然發現自己對澳洲人的認識是那樣的蒼白無知。這夥當初怎麼看怎麼像海外蠻夷的家夥,竟然讓這許多廣東的士子紛紛致書詳詢。禍亂山東的孔有德,關外的建奴,都沒有讓那些士子產生這樣的關注,那些無非就是武人作亂罷了。看來,澳洲人的影響力,在廣東已經是與日俱增了。
黃稟坤被劉進士看的發毛,正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的時候。突然見劉大霖挺直了腰板,像在縣學講學一樣,坐在輪椅上,嚴肅的說:“我看澳洲人,雖然與我輩所學不同,但胸中還是大有溝壑的。況且他們同是華夏一脈,絕非夷狄。我這就去求見王教諭,請他來從中說合,讓我輩也去澳洲人學校一觀,增學識,廣見聞。”
黃稟坤終於說動了劉大霖,心中的石頭也終於落了地。芳草地現在主要還是寄宿製學校,隻有直係家屬才可以預約去探望學生,而當時黃平登記入學的時候黃稟坤是不在家屬之列的。況且黃家與髡賊還有殺子之仇,就算黃家如今沒了報仇的想法,髡賊勢必也是嚴加提防的。
他出了劉大霖家,回到茉莉軒書院,想看看有沒有可以拉著一起去參觀的秀才,以壯聲勢。書院裡卻空蕩蕩的,原本一鋪難求的東西兩齋空蕩蕩的,床鋪桌椅上一覽無餘。隻有少數鋪位還有人住宿的樣子。
正在彷徨間,突然一隻手重重的拍在他的右肩。黃稟坤正心事重重,一驚,回頭一看卻是自己的戰友糞霸李公子――這位李公子很久不到書齋來,一直忙著在縣谘局裡進出,這會突然出現在書院實在突兀。
“嘿,黃兄一向可好?”
“你呀!嚇死我了,做甚!?”
“黃兄啊,果然是識時務者為俊傑呀。”
“怎麼,什麼事?”
“彆裝了,黃兄啊,你們黃家寨,不是都要加入那個天地會了嗎?”
“什麼!你,你說什麼?!”,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