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子良不再慢慢啜飲玻璃杯裡翻騰著氣泡散發著紅寶石光澤的酒液,而是仰起脖子來一飲而儘。放下杯子,打開自下船後一直不曾離身的公文袋,遞給魏斯一個牛皮紙包,封口處蓋著鮮紅的火漆印:“機密,閱後即銷毀。”
牛皮紙包裡裝著好幾份來自不同抬頭的文件,魏斯得到的指示遠比他想象的更龐雜,他必須與臨高建立起定時的無線電聯係,詳細查明馬尼拉殖民當局的軍事力量和經濟狀況,他看出江的情報局對後者比前者更感興趣。隨時報告殖民當局的動向、港口信息,特彆是馬尼拉大帆船的信息;從殖民地官員和商人中收集關於歐洲局勢的各種情報。甚至,他還要設法為從臨高開來的一支勘探隊取得進入內陸的許可,儘管執委會不願意在目前為攻略菲律賓投入力量,但對群島下的礦床早已垂涎三尺了。至於幽靈一樣的可能存在的他的前同夥,情報局下達的指令是:“設法查明其存在”,但“避免可能導致自身暴露的主動接觸”。
今年菲律賓的雨季來得很遲,但畢竟還是來了。豆大的雨滴砸在窗玻璃上,彙成一片水流的瀑布。艾絲美拉達號在漁村附近的小灣裡下了錨,這個小灣是由一條從海岸線延伸出去的天然亂石堤構成的,正好擋住了從東北方向湧來的風浪。
“你在這兒能待多久?”
“長不了,特彆偵察司令部很快就會把我叫回去。你可以對艦長和四名特偵分隊隊員下令。他們接受的指示就是在菲律賓聽從你的調遣,除非收到臨高拍發來的新命令。”
魏斯凝望著窗外,玻璃窗外的雨簾模糊了視線,船上的帆都已經卷起來,在桅桁上捆紮得十分整齊。隱約還看得見甲板上幾個罩在油布雨衣裡的身影來回走動,那是執勤的水兵。
樓下傳來乒乒乓乓的敲打聲,隔著緊閉的書房門也聽得見。馬尼拉的華人工匠正頂著大雨在花園裡埋鋪管道,在隨船而來的歸化民技師指揮下安裝新運來的盥洗設備。這些投入絕不是為了給自己增添闊綽的排場,他想,範拿諾華伯爵名下的彆墅未來將會被作為針對馬尼拉當局的情報中心,以及澳洲人駐菲律賓的貿易站。臨高元老院裡的那些中國人同國會山的議員們一樣,頭腦都精明得可怕。支援給自己的這條小船在他們眼裡就相當於一整支航母戰鬥群,魏斯?蘭度必須得乾出點名堂來,否則就可能與江一起麵對聽證會的質詢。
他將那幾張命令塞回牛皮紙信封,用打火機點著,扔進了壁爐。
“那個黑爾,”魏斯眼看著紙張被火焰舔舐成灰燼,“說自己是從美國來的,難道你沒在電腦上查到過他?”
“你在開玩笑,”薛子良說,“如果aTF或者移民局的檔案庫裡有個叫黑爾的日本人或者日裔美國人,我當然會有印象。問題是沒有。”
薛子良犯了一個錯誤,雖然他不記得某個日本人或日裔美國人名叫黑爾,但FBI和移民局的數據庫裡都能找到一個原名叫埃瓦裡斯托?羅薩?岡本的日裔巴西留學生,一個被列在通緝名單上的恐怖分子。
薛子良犯了一個錯誤,雖然他不記得某個日本人或日裔美國人名叫黑爾,但FBI和移民局的數據庫裡都能找到一個原名叫埃瓦裡斯托?羅薩?岡本的日裔巴西留學生,一個被列在通緝名單上的恐怖分子。
1974年,30歲的岡本敬二帶著妻兒離開故鄉,漂洋過海,最後在聖保羅郊外的村莊安頓下來。儘管到七十年代戰後日本的移民高潮已經過去,不過在擁有一百多萬日裔和日僑的巴西沒有任何人會對一個新日本移民的到來多加留意。隻是隨著時間的推移,當地的日僑社團漸漸發現這是個很難接近的人,尤其不喜歡和本國移民打交道。他們不知道這名自稱來自熊本的農夫與一年前因掃射特拉維夫國際機場而名聲大噪的岡本公三是遠親,為了避開警方而移民巴西,這一點一直被敬二小心翼翼地隱瞞了下來。他的兒子的葡萄牙語名字是後母起的。定居巴西的第三年,敬二的妻子患病去世,在過了幾年鰥居生活後,他娶了一名信仰天主教的巴西混血女子,把對方的姓氏也加在了兒子的姓名中。
小岡本在這個近乎與世隔絕的農場裡成長起來,和他父親一樣生性沉默。除了乾農活,他無師自通地專長於修理汽車以及各種農機設備,這讓他在周邊村莊的日僑中 贏得了不少讚譽。而當埃瓦裡斯托考入佛羅裡達理工學院,前往美國留學時,在當地世代務農的日裔居民中也引起了不小的震動。
攻讀學位期間的埃瓦裡斯托?羅薩?岡本沒有表現出任何引人矚目的特異之處。大學教授和同學們麵對聯邦特工詢問時也隻回憶得起一個中等身材,溫和而寡言的日裔學生;成績優良,除了所學的機械工程和化學工程專業,還對東方曆史頗感興趣,在日語外又自學了阿拉伯語。為了籌集去亞洲旅遊的費用,他曾利用假期為聯合太平洋公司工作,負責整修、維護堪稱古董的蒸汽機車,他對那些老舊機械所傾注的熱情令鐵路公司的工程師們都為之折服。如果不是偶爾的一次緝毒行動導致警方 從他的公寓裡搜出了遙控爆炸裝置的詳細圖紙和部分已製成的部件;他還將把人畜無害乖學生的角色一直扮演下去。,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