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舜卿散著發, 披著外套, 臉色蒼白著沒有什麼血氣, 看上去著實不太好。
應嫻這段時間聽說過不少前夫君的事, 都說他因為自己的死而悲痛欲絕,繼而病倒,應嫻心裡雖然不信, 可這會兒真見到人這個樣子,也被嚇了一跳, 心說怎麼憔悴成這樣了, 然後心裡就有點憐惜——主要是病美人這模樣太漂亮,惹人憐愛, 一下子就擊中了應嫻那顆顏控的心。
她從前見到的裴舜卿,都是不太喜歡說話也沒什麼表情的樣子,比較冷淡。雖然高嶺之花冰美人好看,但現在這種弱柳扶風(?)病美人也非常好看啊。要說分個高低的話, 竟然還分不出來。
真是造孽,病成這個樣子, 就是不知道為了什麼。難道是事情太多忙不過來,給累成這樣的?應嫻感覺找到了原因,望著裴舜卿的目光裡,就滿是感同身受的同情。沒人比她更了解生病是個什麼樣的感覺了。
這邊應嫻用一種憐惜同情的目光看著裴舜卿, 那邊裴舜卿和老丈人見過禮後,那目光也往老丈人身邊的小胖子身上看過去。
原本隻是隨意看了一眼,可看著看著, 裴舜卿心裡就生出點古怪的感覺。
怎麼說呢,這個女娃娃看著自己的目光,太奇怪了。不像個這樣年紀的孩子,還有幾分熟悉的感覺。
這孩子應該就是之前大家說起的那個,太常寺卿杜皎家中孫女,如今已經是應侯爺的女兒,名字改作了‘應閒’。
口中咀嚼著這個名字,裴舜卿心中空落了一瞬。可他麵上沒有表現出來,對著那一直盯著自己看的女娃娃微微一笑。
應嫻:……前夫君竟然會笑?我從前怎麼沒見他笑過?總是繃著張臉,等等,難不成他從前很討厭我?不然怎麼會現在對一個第一次見麵的小姑娘笑的這麼漂亮,從前對我都不笑。
誒,這是為什麼?我從前難道很討厭?應嫻正在那嚴肅思考著,忽然見到裴舜卿來到麵前,然後蹲下.身來,語調溫和的說:“你現在是叫做應閒吧?這是個好名字。”
應嫻被那逼近的盛世美顏閃的忍不住眯起了眼睛,俊朗的眉繾綣的眼,挺直端正的鼻子,還有一雙薄唇,微微笑起來的時候,是和從前完全不同的光彩照人。被他這一笑笑的小心臟撲通撲通,應嫻捂著心慶幸還好之前夫君沒有對自己這般笑,不然每日光是看著他這樣笑,那破敗身體都要受不了。
鼻端聞到一股子淡淡的藥味,應嫻見裴舜卿那頭長發披在肩上,隨著傾身的動作滑落到麵前,很是柔順的樣子,忽然有點手癢,想去摸一摸。真摸了怕被打,應嫻好歹給忍住了這種衝動。
裴舜卿完全想不到小女娃盯著自己的頭發在想些什麼,他本來慣常表現出來的就是個溫和和氣的人,若不是之前應侯爺要求,他也不會做出那種拒人於千裡之外的表象去麵對應嫻。
這會兒應嫻人已經不在了,他便不用再特意做出那樣子,再加上麵前是個叫做‘應閒’的小娃娃,說愛屋及烏也有幾分道理,所以他的語調就格外溫和些,“你應當是第一次見我,我叫做裴舜卿,是你的姐夫。”
應嫻默然一瞬,望了一眼不知道為什麼非常不自在的老爹,又看看好像會變臉的前夫君,喊出了那兩個字,“姐夫。”
好好的夫君變姐夫了。
裴舜卿聽著那奶聲奶氣的聲音,又笑了笑。
應嫻:求彆笑了,再笑下去,這身體沒病都給搞出病來了。
好在裴舜卿沒有對她多關注,將他們兩人帶到外間坐了,便詢問起應侯爺這次是來是為了什麼事。
應侯爺偷瞄一眼自己的女兒,再看對麵完全沒發覺的女婿,肚子裡那顆心放下也不是,不放也不是。他清了清嗓子說:“我今日來呢,也沒什麼事,主要吧就是來看看你,聽說你又病了,那個你還是放寬心一點的好啊。”
裴舜卿:“多謝嶽丈,我已經好了許多,過兩日便去上朝了。”
女兒就在身邊,盛勇侯也不能明著勸裴舜卿早點忘記女兒,坐了一會兒不知道該說什麼,就有點尷尬。不過他很快就想起什麼,從自己帶來的那堆東西裡麵翻出一個長條盒子,遞給了裴舜卿。
“哦對了,聽說你非常喜歡鬆鶴居士的畫,我這裡有一副,就送給你吧。”
裴舜卿的喜好不多,字隻喜歡韓公的字,畫則多收集鬆鶴居士的畫,從前幾年就開始了。盛勇侯對字畫不怎麼擅長,家裡也沒有韓公的字,但鬆鶴居士就是女兒,要她的畫還不簡單。所以這回來探病,就乾脆帶了這幅畫來送人。
他還曾經想過,要是裴舜卿知道鬆鶴居士是應嫻,不知道該是個什麼樣的表情。
聽到鬆鶴居士這個名字,裴舜卿端茶的動作一頓,他看著盛勇侯遞到麵前的長條盒子,似乎是走了一下神,然後才動手打開盒子去取畫。他一邊展開畫一遍說:“鬆鶴居士有兩年沒出過新作品了,這幅畫,是侯爺從前收到的吧。”
盛勇侯擺擺手:“不是,就是新近畫的。”就是今天不久之前,他說要來看裴舜卿,順手就把女兒畫完的那幅畫裝起來了。
裴舜卿已經展開了畫,聞言雙手一顫,險些把手裡的畫摔了。他的目光定定的放在那幅顯然墨跡很新鮮的畫上,嘴裡喃喃的重複道:“新近畫的?”
他忽然抬頭看了一眼盛勇侯,然後展開畫細細的觀察。片刻後,他放下畫,深吸一口氣,直直看向盛勇侯。
“這幅畫雖然筆觸同從前的畫不完全一樣,但確實是鬆鶴居士所作。應當就是今日內畫的,可是?”
<strong>auzw.com</strong> 盛勇侯完全沒察覺到裴舜卿的目光不對,他喝著茶聞言點頭,表情還很自豪,“對,好眼光,鬆鶴居士的畫雖然比不上那些柳公奚公,但如今可也是受許多人追捧的,今後肯定會越來越貴重,收藏這個絕對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