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問話,誰都不敢接,於是回應霍淩的除了沉默就隻剩下沉默。
“讓你們說話的時候不說話,不讓你們說話的時候倒是話特彆的多,簡直就是犯賤。”
此刻心情不太好的霍淩話說得無比難聽不說,根本不講究說話方式的他還朝作為主考官的宮嶷看了一眼,給了對方一個“你真沒用”的眼神。
接收到眼神的宮嶷恭敬的垂下了頭,完全不準備當著眾人的麵向霍淩解釋,說明什麼叫“事情雖然簡單但臣真的做不了主”的道理,畢竟在某一刻宮嶷是真的不想接這個燙手山芋,才讓人去通知了皇帝陛下。
所以,躺平,任罵。
宮嶷的反應讓霍淩失了繼續罵下去的興致,從始至終沒看新科狀元一眼的他乾脆直接表示到此為止。
“行了,就這樣。”
根本就不想在瓊林宴上二次露麵的霍淩直接命令道,“該乾什麼就乾什麼。”
說完,霍淩袖子一甩就帶著葉曉直接離開了。
隨著霍淩的離開,氣氛變得完全難以形容的瓊林宴也在宮嶷等人的出麵主持下,虎頭蛇尾的結束了。
大部分的人帶著一言難儘的表情出了宮,而作為當事人的新科進士和新科狀元則被請進了刑部。
然而,還沒等早有把握的新科進士拿出自己握著的證據與羿建木對質,原本在瓊林宴上一臉“清者自清”表情的新科狀元,就先一步承認了自己女子的身份。
在新科狀元羿建木的積極配合下,這刑部尚書蔣睿識親自過問的大周第一例女扮男裝的欺君案,一天不到就結了案。
“你為什麼要女扮男裝?”
蔣睿識也看過新科狀元的那篇策論,起了惜才之心的他難得多嘴的問了一句,想知道羿建木是否有什麼難言之隱。
麵對蔣睿識多嘴問的這個問題,身處刑房被人問詢,卻泰然得仿佛坐在酒桌邊跟人聊天的羿建木突然輕笑一聲。
“沒什麼理由。”
羿建木從進刑部開始表情就沒發生什麼變化,但她這一刻卻突然輕勾起了嘴角,“隻是想考個狀元而已。”僅此而已。
…
瓊林宴後的第二天正好是大朝,朝堂上為“新科狀元居然是女兒身”這件事吵翻了天。
難得見到朝臣們吵得都忘記上首還有個皇帝陛下的景象再次出現,還有些困的霍淩懶懶的靠坐在龍椅上,單手撐額的他一言不發,就那樣靜靜的看著下首吵得感情豐富、表情多樣的眾臣。
將新科狀元羿建木收尾關門弟子的宮嶷是所有人中情緒最複雜的那一位,但他哪怕以自己身份不合適為由而選擇中立,也仍舊有朝臣在爭吵的過程中試圖拉他下水站隊。
說是站隊,其實就是討論該如何處罰新科狀元羿建木。
眾臣的態度對“新科狀元羿建木為女兒身”這件事很統一,都認為該治羿建木一個欺君之罪,但是在如何處罰對方的問題上產生了分歧。
有大臣覺得不但要治羿建木欺君之罪還要剝奪她的功名,自然就有大臣覺得治羿建木一個欺君之罪就行,畢竟對方的狀元是真材實料的考出來的,大周沒有先例因為對方是女人就剝脫其功名。
“但是,大周也沒有‘女狀元’的先例。”滿臉不屑的大臣振振有詞,“如此女子,怎配狀元之名?”
吵著吵著,原本認為不必剝脫羿建木功名的人被說服了。
態度不知不覺間達成一致的眾臣一邊表達著對羿建木的不屑、肆無忌憚的為有女子居然成了狀元這事痛心疾首,一邊討論起了該製定什麼樣的規則,才能防止出現下一個“羿建木”。
有情緒恢複過來的臣子終於想起了霍淩的存在,然而當他們將自己的提議回稟給他的時候,歪靠在龍椅上快要因為吵鬨聲睡著的霍淩懶懶的抬起了頭。
霍淩輕笑了一聲,“難為你們還想得起來朕。”
當霍淩輕笑出聲的時候,殿內已有大臣感到大事不好,緊接著看到霍淩慢慢直起身子的時候,某些有所預料的大臣下意識的垂下了頭。
事實證明,君臣之間總有著無法言說的默契。
直起身子的霍淩看著下首的眾臣,再次笑了一聲,“眾位愛卿說得很有道理,但是——”
“當你們因為感覺到自己被冒犯而肆無忌憚的想要將人壓下去的時候,你們想過自己配嗎?”
“指責一個真材實料的狀元,隻因為她是女人?因為她將無數身為男人的學子比下去了?”
“你們很驕傲嗎?”
接連三個質問將朝堂問得鴉雀無聲,靠回到龍椅上的霍淩還翻了個白眼,“也不想想你們配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