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你看。”
薛虹這兒正走神呢,棠九悄悄拉了拉薛虹的袖子,又瞧了瞧賈璉的屋子,棠九那小眼神薛虹一看就明白了。
他的意思是:爺你看,璉二爺的書房著實比珠大爺的氣派多了,難怪他話裡話外總是那麼陰陽怪氣的,隻怕私心裡不知怎麼羨慕嫉妒恨了。
薛虹暗笑,便又沉下心思好好打量了賈璉的書房一番。地方大咱就不說了,略一打眼,隻見這書房之內裝潢的那叫一個高大上。彆的不說,單單是屋裡這一套上等老榆木打造的家具就已經價值不菲,更不用說桌上擺的文房四寶乃至鎮紙、筆洗之類,大多出於名家之手,不是鑲金的,就是玉雕的,看得人眼花繚亂。
最令薛虹意外的是賈璉書櫃上的藏品。
什麼經史子集,四書五經之類常見書目且不論,且說那書架上藏世孤本、話本遊記、名人傳記之類,種類繁多,俱是不可多得的好書。
饒是見多識廣的薛虹隨意翻開幾本,也不禁嘖嘖稱奇。
就賈璉這個書房,隻怕愛書者進來都會不舍離去,也難怪賈珠會那麼陰陽怪氣的,不管是張家藏書頗豐也好,還是大房得寵,有意偏疼賈璉也罷,總之賈璉這裡的藏書已經到了讓薛虹愛不釋手、目不暇接的地步。
“璉二哥哥,這些書……我可以借閱嗎?”。
早知道薛虹於讀書上有大才,看他對書本的喜愛,賈璉一點也不意外,笑道:“這值得什麼?我這裡的書雖多,卻大多都是手抄本,真正的孤本遺跡都是在舅舅們手裡的。虹兄弟若是有興趣,拿去看就是了,不必客氣。”
其實在這個年代,真正愛書的人,對於孤本遺跡是跟吝嗇的,生怕被彆人看了去,傳揚出去壞了其正本價值,或是破損了臟汙了什麼的。
今見賈璉如此大方,薛虹不得不想,難道是賈璉手裡還有更珍貴的書籍?或者他對於書本什麼其實一點都不在意?
好吧,無論是因為什麼,反正賈璉的慷慨是薛虹的福氣。他仔細挑選了幾本感興趣的書籍,又施禮謝過,又和賈璉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起天來。
交談之下薛虹發現,賈璉是個極健談且心思活絡的人。
他明白自己對於讀書其實並沒有什麼天賦,但在母親的半強迫下,他也不得不用功,雖然收效甚微,但是用他自己的話說,他勤奮努力地做著學問,權當是對母親儘孝道。
隻聽他歎道:“我是於科考上不執著的,心裡總想著捐官。
但我既不是貧窮人突然發財,富而不貴,美中不足,需要捐個功名提身價,又不是三年大比,年年落第,實在年紀大了才不得不捐官出仕,以謀出路。
如今我年紀這麼輕,家境又這麼富貴,不想著刻苦用功,從正途上巴結,卻心心念念隻想捐官,豈不是沒出息?
所以就是明知道家裡有好門路能謀到實缺,在父母和舅舅們跟前我是連捐官的捐字都不敢提的,且混著,隻好等考上了秀才後再尋機會展抱負了。”
薛虹笑道:“璉二哥哥可彆妄自菲薄,怎麼落榜一次就對讀書失了信心?俗話‘三十老明經,五十少進士’,科舉之路長著呢,怎可妄下定論?再說,做官也不急於一時,以哥哥的才乾和出身還怕以後沒有官做得?”
賈璉卻是連連搖頭:“都說你是個神童,世事洞明,怎麼也說這樣的孩子話?我是不是讀書的材料沒有人比我自己更清楚了。
你知道,我們賈家好歹也是皇親國戚,可近幾年的光景卻越來越不好,隻不過外表好看而已。我是榮國府的長子長孫,怎可不為家族著想?
我是要做官的,還要做好官,這樣才能光宗耀祖,重振家聲。隻是……哎,隻能怪我不是念書的材料,我若有珠大哥哥一半的才學,也不至於這麼煩惱了。
誰不想科舉出仕,名正言順?這不是心有餘而力不足?若是真的年年落第,一拖再拖,影響了仕途不說,能做的事做不成,那就真的枉稱了榮國府的長子嫡孫了。”
聊到這裡,薛虹不止要對賈璉刮目相看,更是產生了幾分真誠的敬意。
賈府說起來是國公府,赫赫揚揚,富貴榮華,其實傳到這一輩,賈府在京中的地位到了如今已經是很尷尬的了。
在大清,能稱得上“國公”的,按常理,那必須是愛新覺羅的宗室才可獲封,分為四個等次,乃是奉恩鎮國公、奉恩輔國公、不入八分鎮國公、不入八分輔國公。
而大臣的爵位自然是公侯伯子男等一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