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長寧城(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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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內,謝琅一時不察被鐘妙妙推進來,剛站穩便立即甩開她的桎梏,低頭理了理被她弄皺的衣袖,麵色不虞,興師問罪道:“鐘掌門,是不是該好好解釋一下。”

今夜,謝琅並非刻意在此等候她,隻是封印百年,他已習慣不飲不眠,晚上鐘雙嵐匆匆趕回,將她的一番交待劈裡啪啦地重述一遍,他料想鐘妙妙反常晚歸與試煉大會脫不了乾係。

天虎城,九和宮,皆是陸應星的地盤。儘管百年已過,陸應星死得不能再死了,道謝琅也不想踏足。

試煉大會是不可能去的,不如今夜把話說明白,叫她死心。

鐘妙妙對他心中所想無知無覺,忙碌一夜,她甚是口渴,徑直奔向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一口氣飲完後竹筒倒豆子般把今夜的事情和明天的計劃講出來。

她邊說邊瞄窗邊的背影,見謝琅已緩緩踱步至窗前,長身玉立,身形如林間翠竹般挺拔,側臉看向窗外,似在賞月。

唉,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在聽自己講話。

“師叔,”她按捺住心底的氣悶,誠懇地說道:“明日還需拜托您帶阿元和阿嵐先行出城。”

謝琅不語。

“師叔?”

鐘妙妙起身,走到窗邊:“師叔意下如何?”

謝琅不疾不徐地轉過身,嘴角噙著一絲冷笑:“不如何。”

不如何,然後呢?

鐘妙妙等了片刻,先是有些茫然,隨即反應過來,他不願幫忙,再想到他毫不猶豫地回絕試煉大會的邀請。

焦急,憤怒,困惑,夾雜著些許說不清,道不明的失望,諸多情緒混在一塊釀出苦味泛上舌尖。

虧她還以為與他已是同路人,原來不過是自己剃頭擔子一頭熱。

不肯幫忙,那便罷了。

大不了明日一早先將阿嵐阿元送出城去,再折回來搭救素素姑娘。

事已至此,鐘妙妙同他無話可說。

“告辭,”硬邦邦地丟下兩個字,轉身就要走。

剛抬腳,就被叫住:“站住。”

鐘妙妙也不轉身,背對著謝琅,悶聲悶氣地問:“前輩,還有何吩咐?”

謝琅不喜這稱呼,她偏故意把前輩兩字咬得又重又清晰,少年心氣儘顯無疑。

見她沉不住氣要走,謝琅略揚眉,轉回身,好整以暇地開口:“鐘掌門看似想得很周全,還擔心禍及同門。”

他慢悠悠地說著,隨即話鋒一轉,“但你想過被擄走的人麼?”

這叫什麼話?

鐘妙妙不怒反笑:“若不是為了素素姑娘,那我倒是想問一問,我費這麼多的功夫又是為了誰?”

謝琅輕嗤一聲,似是笑她天真:“就算你將人救出來,你能護她多久?等你走後,城中還是正興門的人說了算,到那時候,被你救出的人又該如何自保?”

末了,還火上澆油:“等下一個張掌門、吳掌門路過時再來救她?”

明明他的語氣不鹹不淡,鐘妙妙卻隱隱約約嗅到一絲怒氣。

她忍不住抬眼瞥了一眼窗邊的黑影,謝琅背對窗外而立,高大的身影將窗外的月輝遮得嚴嚴實實,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她複又收回目光,暗忖道,亂世裡多的是畏怕引火上身之人,大長老的惡名城中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可為什麼沒人敢出頭。

原因無他,人人都想著明哲保身,誰會為了素不相識的人蹚渾水。

世道人心,鐘妙妙不願評判究竟誰對誰錯,易身而處,或許她未必能做得更好。

隻是現在婦人苦苦相求,恰好她既不畏怕威勢,也有能力出手相助,她便做了。

當然她不否認,謝琅所言有幾分道理,而鐘妙妙不是沒有考慮過,辯駁道:“如若她們願意,我可以帶她們母女二人換個地方生活。”

“哦?”謝琅不知想起什麼,嘲弄地勾起唇,“鐘掌門難道可以保證,她們換個地方就不會遇到惡人了?”

“是,我是無法保證她們母女此生永遠不會再遇到惡人,”鐘妙妙不知他為何執著於這一點,繃著臉反駁道,“我隻知道,她當下已困在惡人的掌心,若我不救她出來,談何以後!”

鐘妙妙說得又急又快,臨到末了,字字句句從唇齒間硬邦邦地蹦出來,謝琅晃了晃神,許久許久以前,仿佛有人說過類似的話。

他默了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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