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平陽城(2 / 2)

陸鴻豐心內歎了口氣,此情此景,倘若再將此事和盤托出,依陸應星的性子,恐怕更是堅定了夜奔淩雲的決心,他必會去找鐘拂之問個明白。

罷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女兒家臉皮薄也是有的,現在二人皆年少,等過幾年再請步掌門問問,若仍是不成,到那時同他坐下來慢慢細說此事。

拿定主意後,陸鴻豐沉聲吩咐左右:“看好少掌門,不許他踏出九和宮半步。”

左右齊聲應道:“是!”

誰料,終究陸應星半夜還是溜了出去,一路快馬,數日後風塵仆仆地到了淩雲,上山後隨手指了個弟子讓他領著自己去找謝琅。

淩雲上下或許可能有弟子還不識得剛入門的大師兄謝琅,但絕不會有人不識得陸應星,正巧他找的這名弟子兩人皆認識,領著他直奔謝琅的住處。

他不喜此人。

這是陸應星見到謝琅後的第一反應。

有些人,不必相交便可知不是同路人。顯然,謝琅就被陸應星歸入此類。

他也不遮掩,雙手叉腰,上下打量一番,拉長了音調,陰陽怪氣地問道:“你便是新來的什麼大師兄?”

謝琅依舊坐在凳上,手中握著書頭也不抬,“何事?”

不問他是誰,甚至連稱呼都沒有,還不起身相迎。

這番無禮倨傲的舉動著實惹惱了陸應星,他絲毫不覺得自己先前的語氣有何不妥,能親自過來問話,已是紆尊降貴,給了謝琅極大的臉麵。要知道,以他的身份,從來沒有人敢這樣同他講話,任誰見了他都是客客氣氣地稱呼一聲“少掌門”。

陸應星冷哼一聲,走過來的路上他已打聽了謝琅的來曆,隻是步掌門心善,於路上撿回的孤兒而已,沒什麼來頭,他便毫無顧忌,劈頭蓋臉地訓斥他:“就憑你?你是何身份,竟好意思腆著臉做鐘拂之的大師兄,你也配!”

最後一個字落地時,門口傳來一道清冽的女聲:“陸應星!休得無禮。”

原來是剛才的弟子中有個機靈的,見陸少掌門氣勢洶洶地要去找謝琅,怕惹出麻煩來,扭頭去給師姐通風報信了。

“鐘拂之——”陸應星詫異扭頭,轉身迎上前去,邊走邊憤憤地說道,“你來得正好,怪我知曉晚了,教你受了這等委屈。”

鐘拂之目光從他原本新瓷一般,如今氣得漲紅的臉龐上掠過,滑落到坐在一旁的謝琅身上,他仿佛不受影響,鴉羽似的眼睫微垂,專心致誌地看著手中的書冊。

倘若不是注意到他的指尖因用力微微泛著白,真要被平靜的假象哄騙了去。

她收回視線,重又麵向陸應星,正色道:“陸應星,多謝你此番專程為我前來,隻是,你誤會了。”

誤會?

陸應星眼底浮現一絲迷惘,急忙問:“此話怎講?”

鐘拂之用餘光瞥了眼謝琅,見他雖正襟危坐,但書冊仍停留在原先那頁,久未聽到書頁翻動聲,便猜到他也正豎起耳朵默默地聽著。

她索性直說:“師父回山後曾與我麵談,就此事征詢過我的意思。”

“那你怎麼說的?”陸應星急急追問。

“我答複師父,”有風自門外悄然入室,吹得鐘拂之的長發隨風飄揚,她身姿挺拔如竹,雙手負在身後,不緊不慢地說道,“既然長幼有序,謝琅年長於我,做師兄也無不妥,我不反對。”

竟然是她自己同意的。

當下屋內另外兩人心頭不約而同地閃過同一個念頭。

捏著書冊的手指無意識地動了動,謝琅沒回神。

鐘拂之從不扯謊,她既這樣說,陸應星沒道理再留在此處對謝琅興師問罪了,他抬手摸了摸鼻子,腳尖輕輕蹭著地麵,“我……”

相識多年,鐘拂之自然了解他,好麵子,這會下不來台,便主動替他解圍:“此番路遠,我帶你去廂房梳洗休息。”

聞言,陸應星渾然不覺尷尬了,咧開嘴嘿嘿笑,眼似桃花,眸泛清波,露出少年郎本有的瀟灑之氣。

安撫完他,鐘拂之又轉身麵向謝琅,“師兄,陸應星是我至交好友,今日多有叨擾,望師兄見諒,我們先告辭了。”

她靜等了片刻,原以為謝琅仍舊冷麵無言,正要自行離去,不料他動了動唇,吐出一句“不送。”

鐘拂之衝他點點頭,拉著陸應星出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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