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雙嵐神情嚴肅了幾分,躊躇片刻,道:“晏掌門也這麼認為?”
也?
晏見山笑問:“可是你師父說過?”
鐘雙嵐搖搖頭,鐘三元快人快語,替他答話:“是師叔。”
“哦?”
淩雲派的那位師叔,晏見山是有印象的,模樣英俊不凡,更耐人尋味的是他年紀輕輕的,卻給人一股子深不可測的感覺。
沒想到竟與他想到了一處。
鐘雙嵐解釋道:“師叔說若我改修符道,修為或有提升,我亦打算等回方寸山後尋些功法秘籍學習一番。”
“何須等到那時,”晏見山道:“九和宮就有符修的功法劄記,說起來我還曾借閱過,當時光是照著書臨摹請雷符就畫了一摞紙,隻可惜有形無神。”
話到這裡,晏見山來了興致,他挽袖朝鐘雙嵐伸手,“我畫與你瞧瞧。”
鐘雙嵐將紙筆遞過去,晏朝柏沒見過阿爺畫符,好奇得不得了,主動俯身彎腰,雙手搭在膝上,對著他道:“阿爺,你搭在我背上畫吧。”
晏見山提筆,先是閉目靜心,在腦海中冥想一番落筆走勢,鐘雙嵐與鐘三元一錯不錯地望著他。
幾息之後,晏見山驟然睜開雙目,筆走龍蛇,一氣嗬成,隨即手腕急停。
畫成了。
他再三仔細端詳,又與記憶中書頁上的符樣核對一遍,這才將紙和筆遞還給鐘雙嵐。
“給我也看看。”
晏朝柏剛直起腰,就被晏見山一把按住了,他招呼鐘雙嵐過來。
“鐘小友,你且一試。”
晏朝柏隻得再充當一回書桌,一無所知的他急得抓心撓肺,弱弱地抗議:“好歹也給我看一眼。”
正在分解符樣的鐘雙嵐無暇回應他,司空見慣的晏見山恍若未聞,隻有鐘三元搭理了他。
怕他聒噪擾了師兄思緒,鐘三元隻說了兩個字:“閉嘴。”
晏朝柏:“……”
還不如不理。
碰了一鼻子灰的晏朝柏隻得繼續默默地扮演書桌的角色,等了許久,終於背上傳來手指按壓的觸感,是鐘雙嵐將紙放在了他的背上。
緊接著,薄衫之上狼毫筆揮灑時如魚入清水,遊過無痕,晏朝柏能清晰地感受到每一筆落下後的走勢和去向,但他無法在心中拚湊出完整的符樣。
這讓等待的時間變得更加難熬。
終於聽到鐘雙嵐輕吐一口氣:“好了。”
他立馬反身跳起:“讓我先看!”
晏朝柏左右手各抓著一張薄紙,兩眼一會看向左邊,一會轉向右邊,如此這般比較了數個來回後,他故作高深道:“畫得倒是一模一樣,但是——”
鐘三元伸手要來奪,他側身閃過,高高舉起左手這張,“我還是覺得這個畫得好。”
鐘三元沒搶過他,本還有些生氣,聞言不怒反笑。
“你笑什麼?”晏朝柏不解。
看著鐘雙嵐一筆一劃畫出請雷符的晏見山感慨道:“鐘小友果真與符道有緣,落筆罡氣外放,隱見風雨之勢。
他是惜才之人,“待到九和宮,我親自去找陸掌門借書。”
鐘雙嵐自是喜出望外,當即抱拳行禮:“多謝晏掌門。”
晏見山笑嗬嗬地擺擺手,想起自己還有事,“舉手之勞,你們頑罷。”
他走後,晏朝柏還翻來覆去地看那符樣,輕輕撞了下鐘雙嵐的肩膀,不無豔羨道:“行啊,深藏不露啊。”
“那當然,”誇師兄等於誇淩雲,誇淩雲等於誇了她,鐘三元喜孜孜地接受讚美,抬手指了指東邊,“師兄,快給師姐瞧瞧。”
鐘雙嵐心底也頗為激動,師妹的提議同他不謀而合,他嗯一聲,捏著紙直奔東邊的大樹。
荒無人煙處樹木繁茂,東邊那顆如塔般的巨樹底下盤膝坐著一個素衣女子,她墨發高束,露出一片光潔的前額,雙眉走勢似她揮出的淩厲一劍,平靜如水的雙眸緊閉,濃密的眼睫垂落在細白的麵頰,映襯出一抹不食人間煙火的意味。
鐘雙嵐原以為她在閉目養神,走近了才發現師姐雙手掌著劍是在修煉。
腳下步伐不禁凝滯了下來,他停步,心想算了,還是不要去打擾師姐修行。
剛轉過身,就聽得一聲喚:“阿嵐?”
鐘雙嵐轉過身,“師姐。”
“這是剛剛跟著晏掌門畫的一張請雷符,”他伸臂將紙送到對麵,眼神裡不自覺地帶了幾分期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