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揚依舊和陸江寒住一間,對於這種安排,他一方麵覺得並不意外,一方麵又覺得有人假公濟私得實在太明顯,很值得致電行業領袖進行投訴。
“怎麼出門還帶個相機?”陸江寒問。
“楊總說這裡風景很好,讓我多拍幾張投稿給集團報。”顧揚站在陽台上,看著不遠處的陰沉天幕下的荒涼石灘,暫時找不到“好”的點。
但這不能怪楊副總,他隻是想當然地站在了藝術家的角度,覺得常人越無法理解的,可能顧揚就越會喜歡——畢竟盯著建築垃圾都能盯出感情,這至少還有一片灰灰的海,一時興起拍個百八十張也有可能。
又一陣狂風刮來,掀起滔天巨浪,從海底升騰起低沉而又駭人的悶吼。
顧揚頂著大風關上陽台門,扭頭疑惑地問:“這真的能發展旅遊業嗎?”如果自己是遊客,看到新聞裡這黑漆漆的天和浪,八成會被嚇跑。
“有時候官方的安排就是這麼不合理,但記者硬著頭皮也得吹。”陸江寒把他的頭發整理好,“至於後續能不能發展起來,就不是我們能操心的事情了。”
兩人距離太近,顧揚果斷往後退了一步:“去吃飯。”
“不要叫到房間裡嗎?”陸江寒笑著說,“外麵人太多。”
“房間裡悶,出去透氣。”顧揚很堅持。
陸江寒點頭:“也行。”
而直到兩人到了餐廳,顧揚才明白“外麵人太多”是什麼意思,從一碗麵煮好到端上來的過程中,至少也有十撥人過來寒暄,不僅要起立坐下再起立,還要笑出一臉純良。
“怎麼樣,我沒騙你吧?”陸江寒往碗裡加醋,“平時難得見一次,怎麼著也要過來打個招呼,你要是後悔,現在還來得及回房吃和牛。”
顧揚沉默了一下:“為什麼在房間裡就有和牛,在這裡隻能吃青菜麵?”
“因為要用好吃的誘騙一下你。”陸江寒耐心回答。
可誘騙沒成功。
小藝術家和餐廳間並沒有結界,所以他叫過服務生,給自己額外點了紅燒大排、京醬肉絲和燒鴨卷。
陸江寒忍笑:“你這樣是要吃窮主辦方的。”
顧揚合上菜單,又要了一份巧克力冰淇淋。
陸江寒眼底微微一亮。
這次的廚師很爭氣,沒有用華而不實的銀調羹,也沒有用蛋卷,而是老老實實地挖了三個大圓球,放在了玻璃小碗裡。
但總裁還是沒能解鎖“和小王子在一個碗裡吃冰”的成就。
因為餐廳裡擠滿了人。
擠滿了人。
在騎士迎娶小王子的過程中,不僅有荊棘、惡龍、鐵矛和情敵,還有這些認都不認識的、非得在飯點到餐廳裡來吃飯的同行。
果然充滿了重重阻礙和艱險。
窗外又“轟隆隆”降下一道雷,餐廳的窗簾被吹得到處亂飛,天氣實在太惡劣,用餐完畢的一眾食客隻能回房間發呆消食。
陸江寒打開電腦處理文件,顧揚在幫他整理好明天的發言稿後,就坐到角落地毯上,開始專心致誌修改新歌劇的服裝設計稿。房間裡很安靜,雙層玻璃阻隔了狂嘯的風,所以可以清晰聽到他筆下的“沙沙”聲,也在另一個人心裡,撒了一場細碎的、柔軟的雪。
客房服務送來兩杯香檳,顧揚給自己換成了熱巧克力。
“累了就去睡吧。”陸江寒說,“我可能要到十二點後。”
“不累。”顧揚活動了一下筋骨,“我也沒畫完。”
“可以看看嗎?”陸江寒問。
“當然。”顧揚把本子遞給他,第一頁就是一雙12cm的高跟鞋,腳踝部分有層層疊疊的花瓣,誇張怪誕又引人注目,鞋底鑲滿了廉價又閃亮的水鑽,能最大限度地抓人眼球,又很符合故事主人公的身份。
“很漂亮。”陸江寒評價。
“但琳秀姐這次受傷,不知道還能不能穿著它跳舞。”顧揚說,“我還改了一版平底,效果不算好。”
“如果隻是輕微骨傷的話,應該沒事?”陸江寒把筆記本還回去,“等會議結束之後,我和你一起去看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