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手機嗡嗡震動,是助理打來電話,讓他儘快回公司。
……
吳梅親自泡了一杯茶,彎腰放在桌上:“嘗嘗看,C市那邊的朋友送的,峨眉雪芽。”
“謝謝吳總。”易銘說,“還以為您今晚要去參加電視台的活動。”
“讓淩川去了,正好今天有空,我想和你聊一聊。”她坐回寬大的椅子上,“關於Nightingale。”
易銘的手微微一僵。
“我聽到了一些風聲,也聽了淩川的彙報。”吳梅沒有和他繞彎,“Nightingale對於集團的意義,我想你應該比誰都清楚,這個品牌要是出了問題,淩雲絕對會元氣大傷,到時候你、淩川、我,任何一個人都擔不起責任。”
易銘說:“Nightingale不會出問題。”
“確定嗎?”吳梅搖頭,“事實上它已經出過一次問題了,隻是不明顯而已,和新亞99的那次合作,我覺得你應該給不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易銘沉默。
“我很清楚設計師行業的潛規則是什麼。”吳梅說,“但現在不是討論誰對誰錯的時候,我需要知道整件事情的真相,以及被牽扯進這件事情裡的、每一個人的態度。”
易銘單手握著杯子,茶水是滾熱的,不過他並不覺得燙。
“這是集團準備撥給Nightingale的資金。”吳梅把手機推到他麵前,“相信我,真的沒有人能為這個品牌的意外負得起責。”
易銘掃了一眼,那一串數字讓他的眼皮跳了跳。將近兩年的間歇性狂躁、緊繃、慌亂和懊惱,讓他的神經要比一般人更加脆弱,腦海也是相對混亂的,在麵對精明強勢、咄咄逼人的吳梅時,他不覺得自己還能撐多久——也不想撐。
“是顧揚的。”他終於鬆口,並且在這句話說出口的時候,獲得了一種奇妙的解脫感。
吳梅把手機收回去:“不意外。”
易銘鬆開緊握住杯子的手,把所有的事情都說了一遍,包括顧揚提的要求,以及陸江寒在整件事情裡的作用。
“你那位吸毒的助理呢?”吳梅繼續問。
“他已經被放出來了,最近幾天都老老實實待在家裡,說是要戒毒。”易銘說。
“好吧,我猜他手裡應該有很多你的把柄,但問題不算大。”吳梅說,“前提是寰東的陸總和那位顧小朋友願意配合。”
“您會親自約陸總嗎?”易銘問。
“當然,不過最近他和顧揚都去出差了,要過兩天才能回來。”吳梅拆開一包話梅糖,又推給易銘一顆,“彆擔心,我肯定會保住你,以及你的Nightingale。”
“我以為您會挖顧揚過來。”易銘說,“畢竟他是個……天才。”
“要聽實話嗎?”吳梅一笑,“要是你手下隻有Nightingale,我確實會考慮直接讓顧揚代替你。但現在暮色的發展也不錯,還有其它品牌,你在行業內積攢的人脈和運營能力,那位天才小朋友可比不上。”
易銘說:“謝謝吳總。”
“當然了,我也不會虧待顧揚。”吳梅繼續說,“等陸總回來之後,我會第一時間去找他,你隻需要安心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讓Nightingale站穩在海外的第一步。”
易銘點頭:“那我去做事了。”
走出吳梅的辦公室後,他站在洗手間的鏡子前,用冷水洗了一把臉。
冰冷的寒意刺激著毛孔,暢快又舒服。
事情似乎在一個奇妙的點、以一種奇妙的方式,有了奇妙的轉機——讓他整個人都如釋重負。
甚至還生出幾分慶幸和狂喜來。
……
顧揚腳下一滑,整個人都掉進了海裡,被教練濕漉漉地拎上了船。
陸江寒很沒有同情心,笑了能有五分鐘。
顧揚不是很想說話。
“你看,小藝術家應該珍惜生活中每一個意外的出現。”陸江寒攬住他的肩膀,“然後從中汲取創作的靈感。”
“倒栽進海裡能有什麼靈感。”顧揚覺得嘴裡一股魚味兒。
“比如說,會遇到偷偷溜出來的小美人魚。”陸江寒說,“然後她就愛上了你。”
“那你怎麼辦?”顧揚問。
“什麼我怎麼辦?”陸江寒納悶,“小美人魚愛上了你,那是她的故事,和我們有什麼關係。”
顧揚想了想,點頭,有道理。
這一次,戴著半打牡蠣花冠、好不容易才浮出海麵的小美人魚,連找巫婆獻出聲音的機會也沒有。
因為王子隻顧著和他的總裁開豪華快艇,並不會多看碧藍的海水一眼。
這真是一個好悲傷的童話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