島上的天氣, 一天能變三四次,從萬裡晴空到落下一場陰濕的雨,隻需要一眨眼的時間。
廚房裡滿溢著麵粉烘焙後的香氣,廚師長教他把蛋糕上的奶油淋麵抹平,笑著問:“這一塊要帶回去嗎?”
“不需要。”陸江寒挖了一勺下去,蛋糕幾近完美的外形遭到破壞,流出酸甜的夾心來。
融化在舌尖的滋味有濃鬱的奶香。
“明白, 繼續保密。”廚師長很上道, “這是為將來某一天準備的驚喜。”
等陸江寒回到住處的時候, 顧揚正坐在屋簷下,看著眼前被雨絲朦朧的世界。他的神情很專注,似乎在想很多事情,大腦被塞得很滿,滿到甚至有些暈。
乾燥溫暖的掌心遮在眼前, 陸江寒在他耳邊說:“又在偷偷工作?”
“你管發呆叫工作?”顧揚握住他的手腕。
“彆人發呆算偷懶, 至於你發呆……”陸江寒找了一個合適的形容,“讓身體去追趕四處遊蕩的靈魂。”
顧揚笑著說:“我本來想去海邊的,結果下雨了。”
“喜歡這裡嗎?”陸江寒問。
“嗯。”顧揚說,“很安靜, 所以可以思考很多事情。”
“你得學會適當地讓大腦休息。”陸江寒幫他按了按太陽穴,原本想建議,哪怕看一看毫無營養的娛樂八卦也好, 後來卻又想到了李總監的花邊緋聞, 於是改口道, “要是實在放鬆不下來,就專心致誌地想一想我。”
顧揚問:“想你什麼?”
陸江寒回答,內在美和外在美。
顧揚虛心接受:“我儘量。”
畢竟他的男朋友又高又帥,光是外在美就能想很久,的確很適合打發時間。
這是兩人在島上度過的最後一個夜晚,溫情又浪漫。
後半夜的時候,陸江寒拍了拍懷裡的人:“怎麼還不睡覺?”
“我發現這種無所事事的生活,確實能使人飛速墮落。”顧揚說,“現在隻要一想起來後天要上班,就覺得腦袋疼。”
“那要怎麼辦呢?”陸江寒被逗笑,“不如不上班了,我養著你?”
“吳梅找你了嗎?”顧揚問。
陸江寒換了個姿勢,讓他更舒服地靠在自己胸前:“就是因為在想這個,所以才失眠?”
顧揚默認。
“她當然得找我。”陸江寒說,“許淩川原本打算放慢Nightingale的海外推廣,所以隨口提了一個相對苛刻的條件,結果對方居然一口答應了,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意味著淩雲現在隻能硬著頭皮繼續走流程。”顧揚說,“如果強行撤出,就等於毀掉了好不容易才打開的海外市場,以後不僅僅是Nightingale,還有淩雲其它品牌,想走出去就更難了,他們不會這麼做。”
“這隻是其中之一,還有另一點。”陸江寒說,“對方既然能答應那麼苛刻的條件,說明Nightingale確實值得,吳梅就更加不會放棄這個品牌。”
“那她應該也不會允許這個品牌出任何醜聞。”顧揚坐起來,“如果對方一定要用錢解決呢?”
“那就要看你的想法了。”陸江寒把床頭燈擰亮,“然後我們才好決定下一步。”
“我是想拿回品牌的。”顧揚看著他,“可是淩雲和寰東已經合作了這麼多年,關係一直很好,女裝部每年的利潤,他們要占很大一部分,新亞最近又盯得死緊,萬一我們真的和吳梅鬨翻,鐘嶽山肯定會見縫插針,到時候不管發生什麼事,媒體和股東都不會放過你的。”
“剛剛說的第一句話是什麼?”陸江寒問。
“我嗎?”顧揚一愣,想了想才回答,“我想拿回品牌。”
“好。”陸江寒說,“那我們就拿回品牌。”
顧揚心裡有些尖銳不安的酸澀和感動,他用力抱住他,過了好一陣子才鬆開。
“如果最後真的談不下來,我可以賣掉Nightingale。”顧揚握住他的手,“真的。”
“為了我嗎?”陸江寒笑,“怎麼突然這麼沮喪,不像平時的你。”
“我隻是覺得,這個品牌或許會給你、給寰東引來很多麻煩。”顧揚說,“之前Nightingale剛剛起步,所以看起來還好,可是現在它已經和淩雲集團的整體利潤緊緊咬在了一起,吳梅大概會不惜一切代價。”而“不惜一切代價”這六個字聽起來,就很腥風血雨,他建立這個品牌的初衷,是為了帶給年輕的女孩們快樂和美麗,而不是給親近的人帶來無窮無儘的煩惱。
“我不知道你這幾天看了什麼新聞,但十有八九是吳梅自己找人寫的通稿。”陸江寒把人抱到懷裡,“說說看,在你的腦補裡她是什麼樣?三隻眼睛六隻手、會吃人的老妖婆?”
顧揚回答:“差不多。”說完之後自己也想笑,於是捏住他的嘴強調,“我是認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