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陸江寒說,“但Nightingale是你的心血,你那麼珍視它,所以不需要為了任何人放棄它,包括我,知不知道?”
顧揚猶豫了一下,點頭:“嗯。”
“睡吧,明天一早還要去機場。”陸江寒幫他放好枕頭,“做個好夢。”
顧揚捏住他的手指:“晚安。”
房間的燈光暗了下來。
夢境也是嘈雜的。
……
S市已經逐漸熱了起來,街道兩旁的樹開滿了毛茸茸的小花,遠看像一片粉紅色的霧。
等陸江寒到咖啡館的時候,吳梅已經等在了那裡,她麵前擺著一壺茶,據說是東南省朋友送的大紅袍。
“我可連蔣哥都沒舍得給。”她笑道,“今年的最後幾兩,全拿來給陸總了。”
“蔣哥”是吳梅的老公,一位狂熱的野外攝影愛好者,常年神龍見首不見尾。陸江寒和她握了握手:“看媒體的報道,還以為吳總最近要去西部山區做公益,怎麼突然就回了S市,這麼急急忙忙找我,有事?”
“還真有事,那我就不拐彎抹角了。”吳梅坦率道,“我這次回來是為了Nightingale,集團打算用最好的資源來推這個品牌。”
陸江寒放下茶杯:“怎麼著,我先提前恭喜恭喜?”
吳梅搖頭:“陸總不用裝糊塗,易銘已經坦白了所有的事情,包括您前期對顧揚的幫助。所以從現在開始,Nightingale後續問題全部由我本人來接手。”
“得,看來真是什麼事都瞞不過吳總。”陸江寒笑著投降,“不過有一點得先說清楚,就算我曾經教過顧揚一兩招,這件事本質上也是他和易銘之間的問題,吳總怎麼一上來就找我算賬?”
“我聽易銘說了那位小朋友的脾氣,又倔又天真,也不怎麼懂職場規則。”吳梅說,“而且您這邊的楊總已經警告過我們了,說顧揚最近要忙著開寰東新店,情緒千萬不能被影響,所以我隻有找陸總商量。”
“對於一個服裝設計師來說,倔強和天真都是優點。”陸江寒糾正她,“不過既然吳總都找上門了,那我也隻能配合,畢竟這大紅袍不能白喝。淩雲打算怎麼走下一步,從顧揚手裡徹底買下Nightingale?”
“以及簽下未來十年的設計。”吳梅補充,“我保證,在酬勞方麵絕對不會虧待他。”
“代價是他永遠都不能出現在公眾麵前。”陸江寒想了想,“聽起來好像有點殘忍。”
“如果他還想做設計師,我可以重新開一個品牌,再配合集團最好的推廣資源。”吳梅說,“但Nightingale目前隻能屬於易銘,它不能出現任何問題。”
“好吧。”陸江寒點頭,“吳總的意思我已經大概明白了,回去之後,我會試著和顧揚溝通。但還有個問題,要是他始終不肯鬆口,堅持要收回Nightingale,那吳總打算怎麼辦?您也說了,小朋友又倔又天真。”
“他不會不聽。”吳梅說,“我知道這種事情對他而言,確實有點委屈,但人總要現實一些,哪怕是再單純的設計師,也不能一直活在彆人的保護裡,早晚得出來接受風雨,曬曬太陽。”
至於這個提供保護的“彆人”,當然隻能是陸江寒。他揉了揉太陽穴,苦惱道:“吳總這就過分了,我這好心好意幫忙解決問題,怎麼還能被捎帶著威脅一句?”
“我可什麼都沒說,是陸總太多心。”吳梅笑笑,親手幫他倒了杯茶,又彆有所指道,“將來淩雲和寰東之間還會有很多合作,站在我的立場,當然是希望大家都能風平浪靜、越來越好。”
……
1703的小公寓裡,顧揚正在心不在焉地煲糖水,那是杜天天友情建議緩解壓力的方式——但是好像並沒有什麼用,在太甜和太淡的頻繁交替裡,鍋裡的水已經快漫了出來。
陸江寒擰開門鎖:“我以為你在樓上。”
“本來是。”顧揚說,“但你的廚房看起來太專業,我覺得我的廚藝可能配不上它。”還很有可能會炸了鍋,打碎那個一看就很貴的豪華蒸箱。
陸江寒從他手裡接過湯勺:“你煮這一大鍋,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要犒勞公寓管理員。”
“如果他們願意接受,那我沒意見。”顧揚把小碗取出來,“怎麼樣?”
“和我們想的一樣,她打算從你手裡買走Nightingale,以及未來十年的設計。”陸江寒說,“還可以給你重新開一個新的品牌,用最好的資源來扶持。”
顧揚問:“那如果我不配合呢?”
“你不會不配合。”陸江寒一手端著碗,一手拉著他到餐廳坐下,“用錢收買隻是第一步,如果你不妥協,還有你的工作、你的聲譽、你的前途,這些全部都是吳梅可以拿來做文章的工具,沒有幾個人能扛得住這種心理壓力。一邊是艱難漆黑的路,一邊是唾手可得的金錢和資源,相信我,絕大多數人都會選擇後者。”
顧揚一頭栽倒在他的肩膀上,深深歎了口氣。
糖水實在很難喝。
他悶悶地說:“我以後都不做飯了。”
陸江寒揉揉他的頭發,低聲又溫柔地抗議:“欺負你的是吳梅,為什麼要害得我將來沒飯吃?”
就很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