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複笑著擺了擺手。
“不過你提醒我了，以後咱們看房可以要張平麵圖拉一拉，說不定有些光線和戶型的問題光從紙上看不出來。”
說著說著，有什麼東西從他腦中一閃而過。
但因為閃的太快，他又不是靈活機變的人，一下子沒抓住。
就在兩人準備前往下一個售樓部看房時，有個陌生的青年人在他們背後喊住了仇複。
“仇先生，請停步仇先生！”
仇複拉著女友的手回過頭，見是個沒見過的小夥子，好奇地打量了他一眼。
“您好，我就是想問問剛剛您在售樓部裡用的軟件在哪裡下的到。”
那小夥子大概也是沒想到能這麼簡單就把人喊住，反倒不好意思起來，“我最近也在看房，售樓部裡給的不是毛坯圖就是千篇一律的戶型彩圖，想做個戶型參考都又不是專業人士，我看您那個軟件挺好的，就想問問……”
“哦，你說這個啊，這個叫‘築夢家’，目前隻有免費試用版本，在&……5平台和IOS都可以下得到。”
仇複沒想太多，掏出手機讓他看自己桌麵的圖標，又點開給他看了下。
“我這個是管理員版本的，試用版可能功能少了不少，不過隻是做戶型分割絕對是夠了。”
這小夥子沒想到仇複這麼“平易近人”，仔細看了看“築夢家”的圖標，然後千恩萬謝的走了。
目送著小夥子走遠的背影，仇複腦子裡卻有什麼正在漸漸成型。
“仇複？仇複？”
江靜見仇複傻站著不動了，輕輕地拍了下他的肩膀。
“嗯？嗯！”
仇複回過神來。
“想什麼呢？接下來我們去哪兒？”
江靜問。
仇複思考了一下，用手機在網上搜索了下本市在售的、總價在兩萬到兩萬五之間的剛需樓盤，粗略地看了下它們在售的戶型，挑選了一家。
“去這個，‘太陽星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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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去“新貴花園”一樣，仇複和江靜一進門就被人認了出來，還不是被置業顧問認出的，而是被售樓部裡來看房的顧客發現的。
仇複和江靜錯估了“英雄救美”新聞後仇複的知名度和辨識度，還以為隻要低調點看房一定沒影響，卻沒想到僅僅隻是進了售樓部、還沒看上房，就引發了一場混亂。
爭著要和仇複合影的、要和仇複握握手“沾沾財氣”的人群就差點比售樓部開盤時的暖場活動效果還強了。
這可把“太陽星城”的售樓部激動壞了，胖胖的售樓經理一個勁兒地指揮著售樓部的技術員拍照、攝像，嘴裡還嘟囔著什麼“事件營銷”、“名人效應”之類的話。
“太陽星城”是新區開發的體量最大的一個住宅項目，從它的小區名稱是“城”就看得出，那房子一定是做得密密麻麻的，否則都對不起“城”這個字。
這樣的樓盤一定有著開發周期快、小區密度大、售價便宜的特點，而因為開發周期快，在戶型上就不會花太多的功夫，大多是根據以往開發的成功樓盤進行“複製”，或者直接“參考”彆人家的暢銷戶型。
但是在實際開發過程中，這樣照搬而不是因地製宜的戶型總是會出現各種各樣的問題，比如為了避開消防通道或是一些管道井，不得不破開格局，又或者經典戶型采光好是因為陽台位置好，可“太陽星城”的建築密度這麼大，有些窗戶或陽台開的地方就正對著人家樓，完全沒有采光可言。
這樣的房子不去實際看房，隻從戶型圖上是看不出什麼優缺點的，但這個小區有一千二百多套房，要真想看到合適的戶型得跑斷腿，所以無論平時還是節假日，這個售樓部裡都是人，置業顧問也有幾十個，饒是如此，帶人看房的置業顧問永遠不夠，每次去工地的路上都能看到置業顧問跟老母雞帶小雞一樣身後拖著一大串人。
仇複卻是第一次來這裡，他當時選這個樓盤時也沒想太多，隻是看它體量大戶型多，結果一進門還沒說出需求就被發現的顧客“圍攻”了，之後根本就沒看幾張戶型圖就被源源不斷擠上來的人嚇到了，連手機都沒來得及掏出來。
這一下午，就光顧著和彆人對著手機合影傻笑去了。
等終於滿足了所有圍觀顧客的好奇心後，仇複和江靜才能沉下心來去看房子，或者說，看售樓部裡陳列的各種戶型模型和樓書資料，想看一下房子的建築布局如何。
這一看，就連江靜都不是很滿意。
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太陽星城”布局比較合理的房子麵積都在一百五十平方以上，而一百五十平方以下的戶型很多都一言難儘，還有些大概是在照抄設計過程中遇見實際問題，變成了一種“四不像”的格局。
仇複也不嫌浪費時間，拿出“築夢家”一個個載入平麵圖，再選擇“摳除”功能，也不做3D圖了，就在平麵上圖上拉牆，都發現了不少問題。
“這個戶型我不考慮。”
仇複指著自己手機上的圖片給胖胖的銷售經理看，“這個本來平直的位置，突然出現了這麼多凹下去的角落，我怎麼弄都彌補不了這塊的麵積損失。”
這胖胖的銷售經理沒料到還有這種走“技術流”的客人，一邊擦著冷汗一邊結結巴巴解釋：“這，這個，這世上哪有那麼多十全十美的房子，都是可以，可以靠後期設計來彌補的嘛。你看這裡，這裡可以打個櫃子對吧！”
“算了吧，我本來可以不打這個櫃子的啊。”
仇複趕緊謝絕了他的建議。
而後他又和江靜看了不少戶型，將它們的平麵圖都存在了“築夢家”的圖形庫裡，試過了自主設計功能後沒有什麼太滿意的。
“這個衛生間在房子中間，我有點接受不了。”
江靜也玩出興味來了，指著“築夢家”說，“這晚上上個廁所，全家人都知道了，而且廁所在房子中央也太潮了。”
“這個沒有對流啊，北麵沒窗。”
“哇，這個承重牆怎麼回事？非要強製把餐廳和客廳格開嗎？”
仇複看到後來也直搖頭，“算了，謝謝你們的介紹，我還是再多看幾家，多參考參考吧。”
從頭到尾，都有好奇的看房人在旁邊圍觀者，見仇複沒挑到什麼好戶型要走，連忙湊了過來，連忙請教：
“小兄弟，幫我看看我要買的這個房子，我才定下來準備買這套，你拿你那個軟件拉拉看？”
“是啊，幫我也看看，我們年級大的不像你們小年輕，玩不來手機啊！”
一時間，仇複又被人圍起來了，而且這些人目的很明確，都是希望仇複幫著“做參考”的，還有些乾脆把仇複當做“設計師”用了，希望他順手幫著分割下合理的戶型，給他們以後裝修做參考。
仇複本來就是不擅長溝通的性子，就算他有意幫助彆人，也幫不了“太陽星城”裡這麼多業主，隻能指點著年紀輕點的自己下了試用版“築夢家”，教他們怎麼操作；年紀大的，就隻好辛苦點，幫忙掃一下戶型，利用“築夢家”的功能設計下戶型，讓對方用自己的手機把渲染後的圖拍走。
江靜起先覺得仇複這樣做太浪費時間，看著看著也明白過來了，在他忙的時候乾脆找了個沙發坐著，和旁邊好奇湊過來的置業顧問聊聊天。
等他們從“太陽星城”的售樓部出去時天都黑了，送他們出去的胖售樓經理不知道是該謝他們好，還是怨他們好。
怨是怨他把這麼多戶型缺陷擺在明麵上，謝是謝他沒有指出缺陷後就把他們的樓盤一棒子打死，而是熱心的幫不少買房人想“招兒”彌補這些缺陷，反倒促成了不少猶豫者的交易。
不過，這個售樓部經理算是把“築夢家”這個軟件記住了，就準備等仇複走後就讓所有置業顧問都下一個，下次他們就可以學仇複，自己解決客戶的戶型疑惑問題。
回去的路上，江靜靠著仇複的肩膀，忍不住問出了自己的疑問：“你是準備借著看房的機會，宣傳自己公司的‘築夢家’嗎？”
她知道仇複公司的產品最近要上線，“晨曦科技”的人都變著法的想辦法宣傳，有的跑去論壇假裝用的好的客戶自吹自擂王婆賣瓜，有的找網紅寫“推薦貼”謊稱自己最近在裝修發現了這款好用的軟件。
但還沒有誰像是仇複這樣，跑去售樓部直接“踢館”的。
也就是仇複是個名人，人家售樓部不好和他起矛盾，還要供著他，否則要是來了這麼個吹毛求疵的客人，早就當找麻煩的冷在那裡或者請保安把人“送”出去了，哪裡還有這麼好的待遇，坐在沙發裡喝著飲料幫人做圖。
“你看出來啦？這麼明顯嗎？”
仇複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是有這個設想，不過，也不僅僅是為了在買房的人群裡宣傳這個，這樣效率太低了。”
江靜不是個喜歡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性子，所以也沒細問，隻是覺得男友也太不容易了，為了公司，一個不喜歡和人交流的程序員活生生熬成了“客服”加“市場推廣”。
等回了公寓，兩人隨便地弄了頓晚飯吃了，仇複洗完了碗，才安安靜靜地坐在江靜這間小公寓的窗前，打開了自己的電腦，登上已經大半個月沒有吱過聲的微博。
雖然已經半個多月沒發過新微博，可仇複的微博下麵依然很熱鬨，甚至還有每天都來“打卡”，就等著仇複來冒泡的人。
他的微博粉絲也已經超過了五百萬，要不是之前蘋果視頻為了“反擊”心潮新聞幫他弄了個大V，好歹也是個網紅了，這個粉絲數量簡直能嫉妒死一乾明星和營銷號。
仇複掃了眼自己的微博，後台裡最多的依然是各種“求助”信息，其次便是各家廣告商求“合作”的私信，其中不乏國際知名品牌。
以往仇複從來不關注這些廣告合作的私信，在他的心目中，他就是個被“中獎”困擾的普通人，什麼廣告、什麼代言都離他很遠，他也不適合過這樣的人生。
但現在不同了。
一年後，他很可能要背上高達五千萬的“債務”和半個公司的股份。
也許接受廣告合作賺錢會快點？
他隨手點開一條特彆有名的品牌的私信，而後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
這是一款新車尋求合作的私信，想請仇複這個億萬富豪以“買車”為噱頭推廣下他們這個品牌的新係列產品，並介紹了下他們品牌這個係列的困境。
車是著名的德係車，在國內市場上很受追捧，但是這款旅行車係列知道的人卻很少，就算知道的也隻把它當“保姆車”、“沒錢人的選擇”，將它和運動係列隔絕開，致使這款設計優良的多功能產品在國內直接遇冷。
仇複想想都覺得這款車太可惜，這個車的牌子就代表著貴，沒錢的想買這車，這個價格有很多其他選擇；有錢的能買，卻不願買，處境賊尷尬。
最主要的是，他們給的合作代言費用是三百萬。
三百萬啊啊啊！
仇複當即眼睛都直了，以為自己是看錯了，再仔細看了一遍……還是三百萬？！
這下，仇複咬著指甲，腸子都悔青了。
他特麼沒有駕照啊！沒有駕照啊！
沒有駕照的人怎麼宣傳自己最近買了輛車很好用啊！無照駕駛嗎？！
早知道上大學時候就不心疼那個考試錢，暑假跟著章瑞去考駕照的……嚶嚶嚶。
想到章瑞，仇複的心微微刺痛，強迫自己關閉了這條私信，將那些悔恨和激動地心情暫時從腦袋裡驅趕出去，這才打開自己的微博，認認真真地開始碼他要寫的長微博。
“最近準備買房，和女友去看了不少樓盤，發現國內的戶型設計總有這裡那裡的缺陷……譬如（附圖），在‘新貴花園’的這個戶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