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夫人見江軟紅了眼眶,頓時心疼不已,都懶得跟一律多說,態度冷淡的很,“那就這樣了,咱們下山吧。”
江先生沒有異議,一群人浩浩蕩蕩的出了客院。
胖和尚趕緊撲到一律跟前,拽著他衣角痛哭,“小師叔!您三思啊,他們肯定會欺負你的!”
主持也跟著勸,“依老衲看,他們也不像來認親的。”
他們土原寺裡建寺幾十年,彆的都還好些,就是棄嬰特彆多,有父母找上寺裡認親的,也有自己找回去的。
因為各種各種的原因,總是磕磕碰碰,難得有日子過得和美的。
若是嫌寺裡日子清貧,跟父母回去的還好些。
若是心裡念著親情,那十有八韭到最後都要失望的。
一律生來便與佛有緣,年齡雖然小,身上卻是十成十的本領,能擔得起聲高僧的稱呼。
不論何時何地,有本事的人,都不會讓自己過得太差,一律也是如此。
每年光是桃木香和符籙,收入都夠他們寺裡開銷。
如今想回江家去,自然不是為財,多半是為了親情。
但就他們所見,江夫人是個偏心眼,一律若是就這麼回江家去,恐怕日子不太好過。
主持手裡轉動著念珠,麵露擔憂,“師弟啊……”
一律擺了擺手,示意他們不用擔心,不就是回趟家麼,能有什麼事啊。
真惹火了他,到時候再看是誰欺負誰。
跟主持和師侄們告彆完,一律背著他的百納包,獨自出了土原寺大門。
江家一行人已經都上了車,寺門口還站著個保鏢。
穿著黑西裝,戴著個大墨鏡,垂著手嚴陣以待。
見一律走過來,主動幫他打開了車門,車裡麵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
保鏢雙手撐著車門,低聲道,“一律少爺請。”
他探頭往前麵車隊瞧了瞧,那六輛豪車的車門,都關的嚴嚴實實,車外麵的漆黑黢黢的,正反著光。
也不知道上麵分彆坐的誰,保鏢略作猶豫,想著這位畢竟是江家名正言順的少爺。
低聲解釋道,“先生、夫人跟軟軟少爺在一起。”
說完見這麼一說,更顯得一律孤零零的,實在有些不像話,趕緊找補道,“江軟少爺身體不好,夫人擔心他。”
一律點頭,表示自己知曉了,雙手合十,跟保鏢行了個禮算是感謝,矮身鑽進車裡,在後排位置坐了。
從百納包裡掏啊掏的,將自己的平板掏出來,開始追他的八百集超長動漫連載。
隨著平板被打開,歡快悅耳的音樂聲響起,“喜洋洋、懶洋洋……彆看我隻是一隻羊……”
前麵正認真開車的保鏢,“……”
嘴角抽了抽,猶豫著,從前麵遞了根線過來。
一律看到那根線,眼前一亮,接過來給自己的平板充上了,先退出青青草原、喜洋洋大戰灰太狼的頁麵。
給保鏢發了一個謝謝,才繼續打開青青草原頁麵,往後排座椅上一靠,津津有味的追起劇來。
保鏢認真的開著車,從後視鏡裡看到他的動作,忍不住在心裡歎了口氣。
多單純的少爺,從小在寺裡長大,一點都不懂人心。
怕是還沒察覺到,江先生和江太太,都不怎麼喜歡他吧。
就這麼跟著回了江家,也不知道是福是禍。
江宅離土原山不近,車隊開了四個小時,才開到市中心的高檔彆墅區。
一律看完又一集的羊戰勝狼,揉了揉自己發酸的脖子,將線還了保鏢,平板揣進百納包裡,才下了車。
前麵的車上,江夫人護著江軟,也慢慢的從車上下來,跟著江先生進了江家大門。
也不知是忘了還是刻意的,三人中,竟沒有一個往後麵看上一眼的。
給一律開車的保鏢將墨鏡往上推了推,走到他身邊,“一律少爺,您直接進去就行。”
一律晃悠著脖子,發出輕微的“哢哢”聲響,看著近在咫尺的江家彆墅,無聲的轉動著套在手上的念珠。
好重的陰氣。
跟那位江軟少爺身上的陰氣同源,看來那位少爺身上的陰氣,就是在江家彆墅裡沾上的。
有點古怪,他在門口來回走了兩步,心中納悶。
江家彆墅不論是風水、格局、以及朝向,都能算得上是最頂尖的,地勢開闊,開門見山,不遠處有活水流過。
水質清澈見底,陽光落到上麵,折射出點點金光,隱約可見裡麵有魚遊動,輕快肆意。
這樣的風水寶地,怎麼看,也不像是聚陰的地方。
保鏢見他站著不動,以為他是膽怯了,走到他跟前,低聲勸道,“您彆擔心,夫人怎麼說,都是您母親麼。”
一律點點頭,豎起手掌道了謝,跟著走了進去。
為了去土原寺接一律回來,江家一行從昨天便出發了,在土原山附近的縣城裡,找酒店住了一晚。
一大早開車上的土原上,江夫人嫌棄那酒店條件不好,是吃沒吃好,睡沒睡好。
早在路上就打電話,吩咐家裡燉了湯,做了一桌菜。
這會人一到家,更覺渾身不自在,軟聲叮囑江軟,“軟軟,你趕緊上樓去洗漱,換身乾淨的衣服下來吃飯。
我讓劉嬸做了你**吃的千層酥,快去快去。”
江軟紅著白淨小臉,乖巧又溫順的點點頭,“好的媽媽,我這就去。”
走了兩步,又折回來,拿小鹿般濕潤的眼神看了眼一律,“一律弟弟,你跟我一起上去吧,我們體型差不多。
衣服和鞋子你應該也能穿,我的房間和床都很大,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分一半房間和床給你,好不好。”
他的聲音又輕又軟,十分真誠,說完就看著一律,似乎是真心邀請一律,跟著他一起住。
但若是仔細聽,便能聽出來,他在“我的房間和床”幾個字上,略微加重了些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