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來了!”唐薏身子前傾,手扶樹乾瞧得真切,徐朝自南邊現身,遠遠見著亭中吳相宜,直奔而去。
辰時陽光和煦並不燦烈,穿過雲層折照於湖麵,春風相送波光漾動,吳相宜額上的碎發被吹散。
腳步聲沉重,吳相宜轉過臉來。
一雙哭腫的美目幽怨極深,徐朝現身那瞬,她欲語淚先留。
二人分彆一年,卻似闊彆良久,久到讓徐朝恍惚覺著似輪回幾世。
終他停在吳相宜麵前,低低的喚了一聲:“相宜.......”
語調未改,恰如從前。
兩行熱淚順著臉頰垂直而下,硬生將喉底的那股抽噎壓下,後她以手背抹了一把臉,其實並不想在徐朝麵前落淚,事已至此,吳相宜想維持自己一份體麵。
自胸口間吐出一口濁氣,吳相宜自鵝頸憑欄上站起身,陰陽一句:“昨日混亂一場,還未來得及恭賀徐大人新喜。”
“相宜,是我對不起你。”這是徐朝肺腑之言,所以無論她說什麼,他都應下,微微垂眸,甚至慚愧的不敢看她,“我也沒有想到事情能發展成這個樣子。”
“一年之前,我在入京路上遇到劫匪,他們試圖謀財害命,將我推到山下,我身負重傷,醒來時就什麼都記不得了。”
是陶家人救他性命,亦是陶雨霏細心照料他,他們同他講,他叫徐寄良,是陶府的門客。
陶家的確給他諸多照顧,陶雨霏對他更是無微不至。
為不使吳相宜傷心難過,他也不想以此為辯解將自己從這件事當中摘除乾淨。
但其實吳相宜早將前因後果了解清楚。
“我今日約你在這,不是想聽你說這個的。”吳相宜心口微微發緊,“你欠我的,何止一句抱歉就能抹平的。”
微一側頭,望向那波光粼粼的湖麵,湖上有水鳥成對泛水,有那麼一瞬,像極了家鄉的蘆葦水泊。
她仍記得,徐朝初到她家時還是個瘦弱的小子,衣衫襤褸,臉色奇差,一雙眼睛卻亮晶晶的。
後來兩個人一齊長大,再後來父親去世,她傷心過度幾回暈厥,那段親人離世的連陰天,亦是他拉著她的手陪她挺過來。
為了供他念書,兩個人節衣縮食也好,吃糠咽菜也罷,吳相宜從來沒覺得委屈過,因她一早認定徐朝便是她這輩子的依靠,是她的良人,可為什麼轉身之間一切就都變得這樣糟糕了呢?
“我若早能想起.......我若早能想起........”吳相宜一流淚便不由讓他想到今晨淚如雨下的陶雨霏,她明晃晃的橫在二人之間,使他不能無視,這般撕扯之感,足可讓他崩潰,心似刀割。
吳相宜回過頭,目光重新投到他麵上,一字一句地問:“若是你能早點想起來,會來找我嗎?”
“會!我當然會!”徐朝猛抬起臉,眼瞼早有潮意,這一次沒有回避,“在我心裡,你早就是我的妻子,我怎會留你一人在鄉下吃苦!”
在吳相宜眼中,徐朝從來不是花言巧語之人,亦從來沒有欺騙過她,在得到他這句肯定時,心裡多少是有些欣慰的。
不覺連語氣也和軟下來,有所期待,“那現在.......怎麼辦?”
這句話問出之後,對麵的人竟失聲未作答。
猶豫不過是一瞬,在女子看來,卻長過半生。
“相宜,我需要時間,”他眸光閃動一下,回答很模糊,神色微難,同時從懷中掏出一張銀票,遞到相宜麵前,“這是我的全部,你先拿去用來在京中落腳,等等我,好嗎?”
講出來的每一句話若落於紙上吳相宜必都識得,可串在一起聽在耳裡便難懂了,望著徐朝遞過來的那張一百兩銀票,吳相宜由困惑到恍然,聚眉忽然舒展,不由冷笑,“這是你對我的補償對嗎?我若接過,就代表你我緣分由其買斷,是不是?”
“不,你誤會了,我並無此意,我隻是不想見你吃苦.......”徐朝忙解釋。
又是兩行熱淚流下,吳相宜視線由那張冷冰冰的銀票睜挪到眼前人麵上,“好,就當是我誤會......其實這件事並不難,你若真覺著對不起我,隻需要同陶家小姐和離便是,你我二人與從前一樣。”
“你肯不肯?”
此話問得突然,徐朝一下子怔住。
於情於理,此法自然可行,隻是.......他雖愛相宜,可心裡也有陶雨霏的位置。
這一年時間並非空白,當他不曉得吳相宜的存在時,眼裡隻有陶雨霏,這是不爭的事實,他自第一眼見陶雨霏,便心生喜歡。
他的這段沉默換來吳相宜的了然,原本的那點期待終一點點寂滅,她無奈笑笑,抬手自拭淚水,滿指的潮濕。
“答案我已經知道了。”硬將滿腹的苦楚咽下,故作堅強哽咽諷刺道,“你我自小青梅竹馬,竟抵不過她出現短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