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大被同眠)(1 / 2)

江月窈窕 綠藥 13443 字 3個月前

第二十二章

自從那一日官兵衝進來將月皊帶走, 她就再也沒有睡過一個好覺。月皊睜開眼睛的時候,望著床榻頂端的青色幔帳,久違的睡足感讓她有一瞬間的茫然。

屋子裡很暖, 燒著比往日多一倍的炭火。已經不能說隻是暖和,甚至有些悶熱了。

“娘子,你醒啦?”花彤進來,咧著嘴笑。隻是昨晚哭腫的眼睛還未消腫, 這笑臉便顯得不是那麼可愛。

花彤過來扶月皊, 一邊扶她坐起,一邊絮絮念叨著:“娘子覺得怎麼樣啦?頭還疼不疼?嗓子呢?嗓子疼不疼?嗯,是不燒了, 不燒了就好!”

“我……昨晚一直睡在這裡的?”月皊虛弱開口, 聲線帶著病弱的虛弱和沙啞。

“對呀!”

“那三郎呢?”月皊眉心皺起來,也慢慢想起昨晚的事情。她明明撐著下了床,不想占著江厭辭的床榻……

花彤的臉色卻奇怪起來,她盯著月皊的神情, 問:“娘子什麼都不記得了?”

月皊抬手摸了摸有點疼的後頸, 茫然望向花彤。

“娘子要是不知道,那花彤就更不知道了呀!”花彤忽然笑了, 眼睛裡帶了幾分打趣的意思。

這讓月皊更迷茫了。

“就是三郎說你醒了, 才讓我進來侍奉的。”花彤說,“三郎昨晚一直在這屋裡呀,剛剛喊我的時候才出去。”

月皊“哦”了一聲,有點心不在焉。她一會兒擔心自己的安危,一會兒擔心江厭辭的安危, 巴掌大的蒼白小臉上五官擰巴著。

花彤打量著她這神情,也不多說, 轉身出去給月皊端梳洗熱水。

花彤很快端著熱水回來。月皊身上沒力氣,隻得花彤給她擦臉。最後給月皊擦手的時候,瞧著月皊雙手上纏著的紗布,想起昨天晚上月皊回來時滿手是血的模樣,花彤眼睛又是一紅。

她趕忙收收心思,笑著說:“娘子等著,我去給你拿身乾淨衣裳來。”

月皊點頭。她也正想換身衣裳。屋子裡熱,再加上藥效,她身上沁出了一層薄汗。黏黏的,很不舒服。若不是她身上沒力氣且手上沾不得水,偏她又不喜歡彆人幫著她沐洗,她倒是很想現在就去洗一洗。

花彤很快回來,抱著月皊的衣裳。她手腳麻利地將月皊外麵的寢衣褪下來,剛要去解她貼身心衣的帶子,忽然“哎呀”了一聲,說:“忘了小衣了!娘子你等等!”

她也沒等月皊回話,轉身就跑出去拿衣裳。她想著反正不遠也沒將月皊的衣裳再披上,反正她很快就能回來,反正屋子裡熱得她冒汗娘子不會冷。

月皊望向花彤抱過來的那疊衣裳,瞧見細細的帶子露出一個角。她探手勾住帶子一扯,果然將貼身的心衣從那堆衣裳裡扯出來。

月皊無奈搖頭,心道花彤還是這樣毛手毛腳,做事不仔細。她有心自己換衣裳,可隻是蜷起手指去翻心衣的動作,便覺得手指頭一陣刺痛。

月皊皺眉,望著自己的雙手。她雙手昨晚被酒壇的碎片割破,左手還好一點,隻破了一點點,右手卻嚴重一些,不僅掌心割了很深一道口子,三根手指的裡側也被割破了,使得她做蜷指這樣的動作會很疼。

聽見推門聲,月皊抬眸望過去,道:“你沒有忘記拿,在……”

望著江厭辭走進來的身影,她孱弱的聲線忽然斷開。月皊很快反應過來,她匆匆放下手裡的心衣,將堆在腿上的被子一點一點往上挪,直到徹底擋在身前。

江厭辭好似並不認為他撞見了不該撞見的場景,腳步沒有停滯繼續往前走,一直走到月皊的身前。

他抬手,手掌覆在月皊的額頭,看她還燒不燒。

月皊垂著眼,乖乖不動。攥著被子的右手有些使不上力氣,被子變得那樣沉甸甸。搭在右肩上的被子慢慢向下滑,露出纖細雪白的肩頭。

江厭辭瞥了一眼,問:“怎麼不穿衣服?”

這問題問得讓月皊臉紅,忍不住緋思,她“唔”了一聲,聲音小小地說:“等、等花彤……”

“手給我看看。”他又說。

垂眸的月皊悄悄蹙起眉。她正攥著被子呢,怎麼給他看手?她隻好低聲搪塞著:“手沒、沒什麼事情……”

隨著她說話,搭在右邊的被子仍然緩慢地向下滑。被沿滑至鎖骨下麵一點點時,江厭辭直接扯開了她的被子。

月皊愕然抬眸望向江厭辭,睜大的眼眸裡噙著一絲不解和更多的驚慌。

江厭辭卻沒看她,而是拿起放在一側的中衣上衫,問:“穿這個?”

月皊眼角餘光掃到一側的貼身心衣,生怕他發現她貼身的小衣服還沒換,要給她換,她忙不迭點頭,點頭的動作僵而快。

江厭辭將衣裳展開,披在她的背上,然後握住她的手腕送進袖中,一邊給她穿一邊問:“花彤沒忘拿什麼?”

“沒、沒什麼……”月皊迅速咬了唇,懊惱地覺得自己在江厭辭麵前快要變成結巴了。她偷偷望向江厭辭,趁他走到她另一邊幫她穿袖子時,偷偷攥住身邊那件心衣的細帶子,將它扯進圍身的被子裡,藏好。

小衣服剛藏好,江厭辭已走到她麵前,俯下身來,去係腰側的衣帶。

月皊抬起眼睫,望著近在咫尺的他。離得那樣近,她可以聞到他身上的氣息。

不是任何香料的味道,月皊以前沒有聞過這種味道,若讓她形容,隻能想到春寒料峭微寒時節的風——如果風有味道的話。

月皊望著江厭辭靠得很近的眉目,心裡慢慢浮現困惑。

他說沒有把她當成小妾,他說她可以將他當成兄長。可是誰家的兄長會如此不避嫌?

親生的兄妹都不會如此。

這般想著,月皊輕哼了一聲。原以為隻是在心裡輕哼一聲,所以當她發覺自己哼出聲音來時,立刻驚得一手捂住自己的嘴,隻露出一雙受驚小鹿般明燦的眸子,一眨不眨地望著江厭辭。

江厭辭自然聽見了那淺淺一道哼音。

他抬眼,四目相對,目光沉緩地在她明淨的眸底遊走了一息,再收回。

“不好了!不好了!”花彤慌慌張張跑進來,“外麵來了好多官兵!”

月皊一下子變了臉色。

那一日,她正在房中對鏡貼花鈿,小丫鬟正如花彤這般慌張跑進來,說了一模一樣的話。

那些不好的經曆讓她下意識地蜷起手來,連手指頭上的疼痛都暫且忽略掉了。

吳嬤嬤跟著走進來,她心裡不大看得上花彤的不穩沉。她稟話:“昨天晚上五殿下遇害,官府來了人請三郎和姨娘去一趟,有話要問。”

江厭辭隨意地點了下頭,示意知道了,神情中並沒有任何意外。他又拿起月皊的外衫,繼續幫她穿。握住月皊手腕的時候,江厭辭明顯感覺到了她在發抖。

這膽子。

江厭辭抬眼瞥過去,可望見月皊那張毫無血色的小臉時,倒也收了笑話她膽子小的心思。

他慢條斯理地將月皊的外衣穿好,道:“不想去就不去。”

月皊慢吞吞地抬起臉,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他。

可以嗎?

她不太相信。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是不相信江厭辭的話,還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江厭辭彎腰,掖了掖月皊腰後的被角。

他直起身吩咐:“今日江府若有人過來問話,儘數攔在門外。”

“是。”吳嬤嬤應著。

江厭辭不再留,轉身往外走,跟著官兵離開江府。江厭辭所料不錯,他剛走,江三爺瞧著這陣仗便趕過來詢問,被吳嬤嬤板著臉攔住,沒讓進。

不多時,老太太也派身邊人過來請月皊過去問話。吳嬤嬤仍舊給攔了回去。

月皊失魂落魄地坐在床榻上。花彤拿了早膳粥過來她也不肯吃,花彤好說歹說用胃裡墊些東西才能吃藥的理由哄著,她才吃了幾口粥。

藥,倒是乖乖喝了。

她在床榻上呆坐了良久,僵冷的感覺逐漸被屋內的高溫緩和下來。她喊來花彤詢問,得到的消息有限。她又讓花彤去向旁人打聽。

打聽來打聽去,隻知道昨天夜裡李潛死在自己寢屋。戒備森嚴的王府竟是沒有一個人發現異常。要知道這些皇子們身邊可都時時備著貼身侍衛的!今早伺候的人進屋才發現李潛身首分離地躺在床上,那流淌到地上的血跡都乾了大半。

“還有就是……”花彤說,“我聽孫福說五殿下血淋淋的脖子上,被放了一根白羽。”

這樣的細節自然不是所有人都能知曉,孫福到底是有些門路,宮中也有關係不錯的人脈,才能探到這一層。

“白羽?”月皊琢磨了一會兒,隻覺得隱約有熟悉感,似乎小時候曾聽說過的什麼唬人段子裡,曾提過什麼人殺人之後會在屍身上留下一根白羽。

月皊沒再多印象了。也顧不得去糾結這樣的細節,擔憂和懼怕絲絲縷縷纏繞著她。

她抱膝坐在床榻上,愁眉不展。

她不覺得李潛之死會和江厭辭有關係,可是他昨天晚上在端王府與李潛起了衝突,所有人都知曉。李潛這個時候出事,旁人自然要懷疑江厭辭。

要是官府的人不分青紅皂白給三郎降罪怎麼辦?就像當初不分青紅皂白將她抓走……

月皊越想越怕。

她抱膝縮在床榻角落,無聲掉著眼淚,一顆又一顆。

“是我連累他了……”月皊一會兒責怪著自己連累江厭辭,一會兒想著自己已經出了事,若江厭辭再出事,阿娘該多難受呀?

模糊的視線裡,忽然浮現昨夜江厭辭歸來時的身影。他昨夜出去了一趟,回來時肩上的積雪堆濕了他的大氅。

月皊蹙了眉,濕漉漉的眼睛浮現疑惑——李潛之死會不會真的與他有關?

·

李潛之死,驚動了整個長安。

江厭辭跟著來江府的陳大人走,去的不是彆處,正是宮中。顯然,皇子遇害,聖上要親自過問此事。

“厭辭!”

江厭辭剛入宮,還未進元乾殿,就被李漳喊住。李漳一早入了宮,還去了端王府一趟。如今這是趁江厭辭進殿前,以前等候在這裡。

李漳抿著唇不言語,隻微微皺了眉,用深沉的眼神詢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