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3(吻)(1 / 2)

江月窈窕 綠藥 9723 字 3個月前

第八十三章

月皊上次從白家回來, 便琢磨著自己弄個小花園。天氣大好,春風溫柔,她坐在後院, 看著幾個家丁鏟土、堆磚。她時不時抬手比劃著,提點意見。

這一片地方,慢慢有了一個小花園的雛形。

月皊單手托腮,坐在春風裡望著這片地方, 琢磨著都種些什麼花草好。她想種玉蘭、薔薇, 還有芍藥……

“娘子!娘子!”花彤從前院跑過來,跑得飛快,春風將她蔥綠的裙擺吹得揚起裙角。

月皊扭身回頭, 春風吹著她垂在鬢邊的一細縷碎發輕柔地撫著她的臉頰。她問:“怎麼急成這樣呀?”

花彤一口氣跑到月皊而前, 彎下腰來,雙手摁在自己的膝蓋上,大口喘著氣:“出事了,出大事了!”

月皊的身子不由稍微坐正了些。

“今兒個早上, 太子殿下帶著好些大臣遞折子, 他自請廢儲了!”

月皊呆住了。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拉住花彤的手, 急急問:“你說什麼?太子殿下自請廢儲?他、他……他不是太子了?”

花彤重重點頭。

月皊蜷長的眼睫顫了顫, 模樣呆呆的。她大腦空白了好一會兒,忽然就想起那日江府側門外,他隔著七八步的距離問她——

“月皊,如果我不是太子了,你願不願意和我離開長安?”

彼時她轉身就走, 儘量去忽略他眼裡的痛楚與乞求。

紅纓帶著侍女們抱著還未開放的花苗從月門拐進來。十幾個侍女穿著嬌豔的淺粉春裝,從月皊身邊經過。

月皊緩慢地眨了下眼睛, 忽然就想起了第一次見到李淙的場景。

那一日是端午。

熱鬨的九環街裝點一新。所有的簷角和路邊都懸起新燈,一盞一盞動物彩燈隨著清風活潑晃動。舞獅隊伍擠過人群,一邊跳著一邊灑下亮晶晶的紅色紙片。走在九環街上,稻香與粽香幽幽。

那時她剛來長安時日不長,瞧什麼都新鮮,與此同時又對道路縱橫的九環街不太熟悉。

她和姐姐走散了。

那麼多人來來往往。她逆向走來人群裡,焦急環望姐姐的身影。她喚姐姐的聲音被周圍的熱鬨叫賣聲和歡笑聲掩蓋。她站在人群裡,被擠著走出好遠,心裡開始有點急有點怕。

“小娘子小心!”

月皊聽見提醒,卻全然不知發生了什麼,反應遲鈍地抬起頭,望著從簷角落下的花燈。

她被推開,回首望去,看見那盞紅色圓亭的琉璃燈在落地前被一隻手接住提繩。

月皊落在琉璃亭燈的視線慢慢上移,看見李淙的臉。她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竟一時之間失態地沒有把目光移開。

直到李淙望著她慢慢露出一個溫潤的淺笑,月皊才後知後覺收回目光。

“在找你姐姐嗎?我剛剛見到她了。”李淙說。

月皊驚訝地抬起一雙眸子,好奇地望著他,軟聲問:“你認識我?”

“剛才遠遠看見你與你姐姐在一起。”李淙溫聲。

月皊仍是懵懵懂懂:“哦……你認識我阿姐。”

李淙唇畔漾出溫柔的淺笑來,他說:“我是你的表兄。”

月皊驚訝地睜大了眼睛,又不好意思地軟聲:“剛回京,很多親戚還未見過……”

“走吧。我送你去尋你姐姐。”李淙抬手,手裡的琉璃燈輕晃出一抹瀲灩的華彩。

那一日接下來的路很長,月皊的視線裡卻隻有那一盞琉璃燈柔絢的光影。

“娘子?”花彤拉了拉月皊的手,“你怎麼啦?”

月皊的思緒被拉回來,她輕輕搖頭,轉過頭去看正往小花園裡移植的花卉。

春日乍暖還寒,月皊忽然覺得吹在身上的風有一點冷。她站起身,打算回屋去。

“娘子?”花彤悄悄去看月皊的臉色,默默跟上去。

月皊語氣尋常地說:“該回去換衣裳了,一會兒小郡主就要到了。”

今日李姝遙與她約好一起出去逛逛。不過還沒到約好的時候,李姝遙身邊的侍女提前到了。原來李姝遙今日有事走不開,把約好一起出去玩的日期往後推一推。

月皊獨自在花廳裡呆坐了一會兒,起身去了調香室,去擺弄那些香料。調香室裡永遠彌漫著幽香,香氣會讓人心緒平和。

月皊轉頭望著身側桌子上離娘弄了一半的香料,不由想起了離娘。自搬過來,幸好有離娘日日陪著她。如今離娘走了,她有些不適應。月皊又忍不住去琢磨那個姚族人會不會是離娘的親生父親。月皊回憶了一下那個姚族男子。

傍晚的時候,江厭辭忽然來了。

他也不說話,隻是沉默地望著月皊。月皊將手裡的小瓷瓶放下,望向他,柔聲問:“三郎來前用過晚膳嗎?”

江厭辭搖頭。

月皊便吩咐廚房多準備一些。用晚膳時,江厭辭一直沒有再開口,他吃的也不多。

月皊抬起眼睛細細去瞧江厭辭,總覺得他心情似乎不太好。雖然他以前也時常不怎麼說話,以前也是這樣而無表情,可月皊卻仍然隱隱覺得他哪裡不對勁。

用過晚膳,月皊又去了調香室,去擺弄進膳前弄了一半的香粉。

江厭辭跟進去,而無表情地看著她調香。

天色徹底黑下去後,江厭辭仍沒有要走的跡象。

月皊遲疑了一下,從瓶瓶罐罐的香料裡抬起眼睛來望向他,柔聲問:“三郎今晚不走嗎?”

“不可以?”江厭辭反問。

“不是……”月皊垂下眼睛,望著手裡拿著的香草,有點走神。

她似乎不應該讓江厭辭留下來,這樣她搬出來的意義又在哪裡?可是對上江厭辭的目光,她不知道怎麼拒絕。她也不知道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江厭辭忽然問:“你想好了嗎?”

“什麼?”月皊脫口而出。

她抬眼,望向江厭辭,忽然就明白過來他問的這話是什麼意思了。可是還沒有等她回答,江厭辭反倒怕她回答一般,匆匆補了一句:“不急,你慢慢想。”

“哦……”月皊嗡聲點頭。

她有點泄氣,恨自己的不夠果決。

夜裡,月皊被江厭辭壓在他的懷裡,緊緊地抱著。往日總是她靠過去抱著他的手臂偎在他的肩頭,今日被他這樣緊地抱在懷裡,月皊有點不適應。

她在江厭辭懷裡輕輕推他,小聲:“三郎?”

沒有回應。

月皊便以為江厭辭睡著了。她動作小幅度地調整了一下姿勢,偎在江厭辭的胸口,不多時便睡著了。

淺綠與柔粉相間的床幔將床榻籠罩著,床榻外的燈光隔著床幔照進來,讓床榻裡有著春暖的柔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