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十七章(1 / 2)

[]

是夜,各處院落房頭,落鎖的落鎖,守夜的守夜。

如意居正房寢屋中,劉媽媽與春草一替一換的寸步不離的守著木愣愣的九娘。

這會子,九娘臉上已然抹了藥膏,半點痕跡都未留的消了個乾乾淨淨,然而胳膊上卻還是留下了手掌那麼大的淤青未散,腿上蹭破之處倒是有了結痂的跡象,也算是朝著好的方向去了。

但,劉媽媽懸著的一顆心壓根就來不及放,這會子,隻滿眼擔憂的坐在床下的木質踏板上,兩隻眼睛適應了黑暗後,便一刻都不敢鬆懈的瞧著即便是睡夢中都露出一臉不安穩的九娘,哪裡還睡的下,也便伸手,隔著薄被輕輕拍著九娘,以希望就這般哄著,她家姑娘便也就能踏踏實實的睡上一覺,明個兒早上醒過來也就儘好了。

哪裡知道她這麼一陣輕拍,卻反倒拍的九娘立時驚叫了起來。

“啊。。。”

一聲淒厲厲的失聲尖叫,驟然在夜半時分響起,其間的尖利與驚駭,無不充斥的人耳膜連著一顆心都跟著顫抖駭然起來。

幾乎是立時,就驚的劉媽媽一陣心慌心疼伴著心悸,並驚的原本睡熟了的春草,猛然間就醒了神,之後便是一個骨碌翻身下了塌,就連鞋子都顧不上穿,赤著腳,摸著黑,再循著幾乎刻在腦子裡的房間陳設布置,不過多會兒,便點了西牆根茶幾上的清油小燈,又借著昏黃的燈光,疾步至床前掀開鮫紗帳並用攢了香球的銀鉤束好。

“姑。。姑娘,做噩夢了。。不怕啊,劉媽媽在這兒呢,不怕啊,姑娘。。。劉媽媽一直都在呢!”

在瞧見劉媽媽已然坐在床沿上,將緊緊閉著雙眼,渾身抖個不停並出了一身薄汗的九娘摟進了懷中撫著後背,一時柔聲哄著,一時又輕輕哼起了九娘平日裡慣愛聽的童謠安撫著,春草這才暗暗鬆了口氣,卻哪裡曉得,前頭還被劉媽媽的童謠漸漸撫平顫抖厲叫的九娘,下一刻,竟猛的睜開了雙眼,那一副活見鬼的模樣,驚的春草直往後退了一步,差點跌坐在床邊的踏步上。

而劉媽媽也沒比春草好到哪兒去,隻不過,此刻的她坐在床沿,隻一顆心猛跳了一番,便將懷裡的九娘摟的緊緊的,生怕她一下子就飛走了。

此時此刻的九娘,雖然睜開了眼,卻好似並未醒神,瞧著好似陷入了無邊的噩夢之中,一時口中尖叫不止,一時又手腳並用著掙紮不斷。

“啊。。。血。。。血。。。。”

一時失聲痛哭痛喊。

“嗚。。。。爛。。。爛了。。。。爛了。。嗚。。爛了。。嗚。。。全都爛。。。爛了。。。”

一番折騰中,劉媽媽自是摟著九娘,以免她胡亂揮舞掙紮的手腳傷著自個兒,便也好似耗了全力,哪裡還顧得其他。

而站在床邊兩步之外的春草,這會子已然緩過了神來,瞧著九娘一臉涕淚交縱,又滿額頭滿臉滿脖子都是汗,便是那一身素色的軟綢中衣都被汗打濕了一片,也便腳脖子一轉,自是去與寢屋連通著的東側小耳房並改了盥洗室打了水來,又開了箱籠,拿了素色軟綢中衣來,自是絞好了帕子,想著遞給劉媽媽給九娘淨臉擦身上的汗時,卻瞧見劉媽媽此刻正手腳並用的摟緊了九娘安撫,哪裡有功夫顧得上九娘的眼淚鼻涕以及渾身上下被汗水濕透的衣裳。

“姑娘彆怕,劉媽媽在呢!姑娘彆怕啊,那些都是夢,都是噩夢,劉媽媽一直都在呢,劉媽媽會一直護著姑娘,姑娘不怕啊!”

哭鬨了一陣兒,九娘畢竟一個三歲的小人,實是體力不支,這會子,竟真從劉媽媽的哄聲中漸漸醒過了神,隻是在清冷的燈光映照下,下意識的將一雙淚意朦朧的眼珠轉到緊緊摟著自個兒的劉媽媽的臉上,辨認了好一陣兒,好似終於肯定,眼前的人的的確確就是劉媽媽,一時間,便又是嗚咽哭個不停。

“嗚。。。夏。。。夏花。。。死。。死了罷。。。嗚。。。屁股都爛。。爛那樣了。。。定。。定。。定是活不成了。。。”

沈家本是清貴大族,詩禮傳家了兩百多年,一直繁榮不衰,便是奴仆,也沒有肆意打罰的道理,哪有似今日這般,竟當著九娘隻有三歲小孩子的麵,便打的夏花屁股皮開肉綻的。

更何論,九娘平日裡怯弱的連隻螞蟻都不敢踩死的性兒,如意居服侍她的這些婆子丫鬟,便是犯了些許錯,也斷然不會大聲嗬斥一句半點的。

卻偏生被自個兒的母親強壓著瞧見了夏花那被血糊了好一層的屁股,這會子,陡然醒過了神來,隻以為夏花活不成了,也是無可厚非。

“姑娘這說的是哪裡傻話,奴仆有錯,最嚴重的也是找了人牙子來發賣了了事,沈家哪裡有打死奴仆的舊例。”

劉媽媽一開口,聲音不知怎的,已然染上了嘶啞哭音,一是,實在心疼的了不得,二則,著實是她家姑娘心太善了,便是嚇的暈死過去,將將醒了過來,開口問的第一樁事,竟是關心夏花的死活,而不是她自個兒被罰後的後續如何,都說唇亡齒寒,今個兒九娘能心心念念著夏花,他日,必然不會棄他們於不顧,便是立時死了,也能瞑目了。

這會子,在九娘驚駭顫抖且布滿了疑惑的目光中,劉媽媽乃至春草,一時間都被感動的淚眼汪汪。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