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沈老夫人以及沈二老夫人那一輩又身份貴重的老夫人老太太們,自還在雅間裡頭論著新鮮趣事,陳家的事雖鬨的大多數人都曉得了,卻還到不了驚動她們的地步。
起初,瞧到敞廳裡頭或坐或站的夫人太太姑娘以及一眾丫鬟婆子們,她們的目光多多少少的都在自己的身上或是自己躺著的羅漢床上打著轉,顯然是瞧熱鬨的心思居多。
陳姨媽自覺羞憤難當,她本身出自名門世家的嫡女,又嫁了陳家的嫡次子,她的丈夫為官這些年很是爭氣,才三十有五的年歲,便靠著自身的能力坐穩了鎮江知府的位置,倘單輪個人手段與能耐,便是沈家老三房留在金陵侍奉沈老夫人的四老爺沈立名也是要退一射之地的。
奈何整個江南世林,都是以沈家為首,便是沈立名不如她丈夫官位高,手段好,她丈夫這個與金陵相鄰的鎮江知府,還是得仰仗沈立名的鼻息,所以,為著能靠著她妹夫朱家的關係,更好的攀上沈家的大腿,她丈夫在鎮江為官,自是不好到金陵來赴宴,便由她帶著陳三姑娘來了秦淮閣,一來為了丈夫的官路順當,走一走沈家幾位太太的門路,二來,陳三姑娘年歲也十三了,也該是時候相看個好人家,可是他們家已是鎮將在知府,庶出的女兒嫁了維係關係倒也沒什麼,但是陳三姑娘是嫡出的女兒,自小也是跟著女先生讀書明理,又托了朱家的關係,請了宮裡頭放出來的教養嬤嬤教導規矩,如今到了年歲,自希望她能有個好前程。
那麼,秦淮閣的端午佳宴便是給陳三姑娘相看人家的最好機會。
想著往日裡在鎮江都是挺著腰杆子走路的,如今丈夫將將出了事,卻被這麼多眼睛瞧看著,陳姨媽心中一時悲涼,一時惶恐,一時又羞憤,幾乎再一次暈死過去。
但,沈家那位略通醫理的婆子還在羅漢床頭服侍著,哪裡能讓陳姨媽再暈一遭,快手快腳的趕在陳姨媽再次暈死過去之前,便服侍著喝了一碗冰鎮綠豆湯。
一碗冰冰涼涼的綠豆湯入腹,在金陵這能熱死牛的夏日裡頭,陳姨媽立時便覺著頭腦清明,倘不是心裡還惦記著她丈夫到底犯了什麼事,這會子,當真要感覺通體舒爽了。
與此同時,一直守在陳姨母旁的朱二太太,瞧見自己這個一母同胞的嫡親姐姐眼神清明了不少,提到嗓子眼的心,這才稍稍落下,一想到鎮江的姐夫被官差抓了去,跑來相告的奴仆也說的不清不楚,朱二太太的一顆心立時就七上八下的亂起來。
正在朱二太太歎著氣,與陳姨母相視紅了眼睛之時,便見被丫鬟扶著來到羅漢床尾的陳三姑娘。
瞧見自個兒的如珠如寶的嫡親閨女後,陳姨母便再也不顧敞廳裡還有這麼多雙眼睛瞧著,眼淚水一個勁的往外掉,嘴裡也染上哭腔道
“我苦命的閨女,自小便是知書達理,規矩禮儀樣樣具到的,如今咱們家遭了這樣的事兒,日後可怎麼辦是好呐!”
陳姨母開始還儘量壓著聲音,隻羅漢床邊圍著的幾人能夠聽到,但是越往後便越是壓製不住心下的恐懼與淒涼,帶著哭腔得到聲音便也就越來越大,直到整個敞廳中的所有人聽了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瞧她半撐著身子伏在羅漢床頭邊哭的淒婉,朱二太太自是心疼不已,拿了帕子,紅著眼眶默默的給她擦著臉上的涕與淚,這一刻,便是想開口勸一句,一開口,卻發現,她的嘴巴與舌頭都在顫著抖著,就連半個字而已說不出。
而剛剛到了床尾的陳三姑娘則搖搖欲墜的由丫鬟扶著坐在了羅漢床上,聽到母親此番的絕望與哭泣,自也泣不成聲。
至於離得最近的錢氏與陸氏,相視一眼,滿眼的無奈與憐憫,又環視了眼敞廳裡還有好些子人在場,瞧著她們麵上或是惋惜,或是憐憫,或是麵無表情,或是感慨,還有少數幾個幸災樂禍的。
不過,不論是何心思,免不了都抱著幾分瞧熱鬨的心思,錢氏便又與陸氏相視點了點頭,之後便不動聲色的看向朱二太太與伏在床頭哭的不能自己的陳姨母道
“真是抱歉,招待不周,還請陳太太與朱二太太見諒,我也曉得陳家出了事,陳太太隻怕急著要回鎮江,不過,陳太太身體不適,我已著人去請張娘子過來,不如陳太太先去雅間歇著,再淨把臉,換身衣裳,待瞧過張娘子後,我再派個得力的婆子送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