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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氏去的很快。
就在九娘指派夏朵給十娘送了二兩的血燕以及兩樣小食的當夜,柳姨娘便也就去了。
不過是一個姨娘病逝,老三房的人,該哪般,還是哪般,便是第二日的清正堂請安,都未曾影響,隻十娘穿著從喜慶變成了素靜,頭上慣戴的蝴蝶珍珠釵也換成了素色的蘇緞攢的小花。
錢氏素來有寬厚賢惠的名聲,這會子十娘的姨娘去了,也允了十娘三日假,又特特指派了賴婆子同陳婆子以及服侍柳姨娘的徐婆子,陪同十娘去棲霞寺給柳姨娘點了七七四十九日的長明燈。
十娘自是磕頭拜謝錢氏的厚待。
要知道,沈家自來看重嫡妻,彆說柳姨娘還是奴身,便是自外頭抬的貴妾,死後也得看嫡妻給不給臉。
這一次,錢氏容許十娘親自去棲霞寺給柳姨娘點了七七四十九日的長明燈,這不僅僅是錢氏為自己賢惠寬厚的名聲宣揚,更是給了柳姨娘所出的十娘天大的臉麵。
至於柳姨娘的喪事,錢氏雖著人備了上層的酸枝木棺槨,卻也沒有越過多少妾室的禮去,隻其間問詢了心腹錢婆子
“我記得柳三兒隻一個妹子還在,不過她那個妹子有些憨,是嫁了鎮江的盧樁頭還是魏樁頭。”
按照沈家規矩,奴兒抬的妾室去了,還有親人在家裡頭為奴為婢的,得打賞其家人二十兩銀錢,算作儘忠儘責服侍主子一場的抬舉。
銀錢是小,體麵是大。
彆說柳姨娘是錢氏的陪嫁丫鬟,又日日在錢氏麵前伏小做低,殷情小意,很是得錢氏的歡心,就算是個不知進退的去了,錢氏且有寬厚的名聲在外,總也不能刻薄了去。
所以錢氏這麼一開口,錢婆子也明白她的意思,點了點頭便道
“嫁了魏樁頭六年多了,說是給魏樁頭添了兩男一女,又有太太給的體麵在,她那妹子在鎮江的莊子上日日吃香喝辣,從前比柳氏還瘦小的人,現下倒是五大三粗的,倒像個地主婆娘。”
柳姨娘的妹妹也是錢氏的陪嫁,隻不過為人憨實,不如柳姨娘伶俐,隻在院子裡當個灑掃的三等小丫鬟,後錢氏又看在柳姨娘的麵子上,先抬舉了她當了個二等的針線丫鬟,又指給了鎮江莊子上的魏樁頭,做個樁頭娘子,管著莊子上二十幾號奴仆,還有七家佃戶,還有錢氏給的體麵在,魏樁頭一家老小平日裡都隻有供著的份兒,日子過得倒是比她姐姐柳姨娘過的還要舒心暢意的多。
錢氏聞言,腦中倒是記起了那個有幾分傻氣的叫做柳五兒的丫頭來,便是在清正院裡不愁吃喝,卻總也黑黑瘦瘦的,再想著錢婆子五大三粗的話來,錢氏立時覺著好笑的嘴角微翹,心裡頭壓著的事兒,倒是散了不少。
瞧錢氏滿懷心事總算是開解了不少,錢婆子這才追加了句
“太太是按照二十兩的份例來,還是多給些體麵。”
按照份例來,說明主子給的體麵還在,但柳姨娘到底去了,柳五兒自然不如以往那般風光,但錢氏要是多給些體麵,那就說明了,雖然柳姨娘去了,可是錢氏到底念著柳姨娘服侍一場的情分,往後該有的體麵,不會少了柳五兒。
賞多賞少,其間的道道可多著呢,於錢氏這等當家主母隻是抬抬手的事兒,左不過就是多花幾個銀錢罷了,可是於底下的奴仆,卻事關往後榮辱前程,幾乎是頂了天的大事兒。
歎了口氣,錢氏也便努努嘴道
“柳三兒好歹儘心儘力服侍我一場,家裡又僅剩這麼個妹子,多給些體麵也無妨。”
頓了頓,似在思忖賞些什麼才好,片刻後又往下道
“賞她四十兩銀錢並四匹綢緞。”
此番賞賜豐厚的很了,落在莊子上那些奴仆眼裡,乃至清正堂諸多奴仆眼裡頭,錢氏對柳姨娘很是看重了。
便是此刻的錢婆子,也多少有些感同身後,畢竟她再得臉,也到底是個奴兒,瞧著錢氏對柳姨娘的寬厚至此,她心裡頭到底更有了些底氣。
“太太寬厚,老奴這就去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