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氏卻衝錢婆子擺擺手喊住了她
“且彆急,還有柳三兒留下的那些東西,由著十娘處置,她想留下做個念想也好,儘數燒了也罷,都隨了她的意兒。”
“再開了庫房,拿些素色的緞子,讓針線房的繡娘們按照十娘的身量,縫製些衣裳鞋襪,以及小丫頭戴的頭花,柳三兒到底生了十娘一遭,儘儘心意也罷!”
一疊聲的吩咐完罷,錢婆子覷著錢氏眼底閃過一絲苦悶,不由得心思如泉湧。
要說錢氏與柳姨娘情誼深厚,不過就是錢氏的陪嫁丫鬟,論起來,還沒有她們這四個老婆子來的貼心貼意。
現下柳姨娘去了,一應後事都處理的有條不紊,便是私下裡的奴兒們,也隻有說錢氏為人寬厚賢良的。
到底還有什麼可招了錢氏煩心的呢!
錢婆子聽了吩咐也不立時去做,左思右想之下,還是試探著問了句
“太太可覺著還有哪處不妥當,儘管吩咐老奴兒去辦就是。”
錢氏聞言久久不動,隻長長歎了口氣,適才收斂了眼中的苦悶情緒,也不搭理錢婆子,倒是伸手端起小幾上的青瓷茶杯,隻望了眼杯中三三兩兩漂浮在茶水上端的細牙葉兒,略顯煩緒的又將青瓷茶杯擱到了小幾上。
終是對著錢婆子呼了口悶氣,也便吐露了心中的煩悶
“倒是有件極要緊的事兒,要交給你這老貨去辦。”
瞧著錢氏總算是開了口,錢婆子也便暗暗放了心,立時舔著臉笑的一臉菊花褶子,將將想奉承兩句,哪知錢氏壓根就不給她奉承的機會,繼續往下道
“今歲我已三十有二,咱們這小四房又隻勤哥兒一個哥兒,老爺的子嗣未免也太單薄了些,現下柳三兒也去了,那兩個姨娘比我年歲尚還大些,這些年吃了多少湯藥,也未見喜訊,合該給老爺再抬房好生養的姨娘,多添兩個子嗣也罷!”
錢婆子心裡頭連著腦子裡,把該想的儘數翻來覆去的想了好幾遭,卻委實未曾想過,錢氏是想著給自個兒的丈夫抬姨娘而心裡頭不暢快。
若然旁的世家大族來說,隻一個哥兒,的確是子嗣單薄。
可這是沈家呐!
沈家最是看重嫡妻,起初蘇老祖定下的規矩,沈家兒孫,年過四十無子,才能由嫡妻抬個姨娘,生了兒子抱到嫡妻名下撫養,由此族規可看出沈家嫡妻的位置是多麼的貴重。
但,後經了京城長安侯府的沈家嫡支的禍事,興許是瞧著沈家嫡子不多,庶子更是寥寥無幾,幾房老太爺們商量改了這條族規,從四十改為了三十,不過在有嫡子的情況下,不允納妾開懷添庶子庶女這一細則,卻徹底拋了去。
自那之後,沈家的子弟這才抬了些許妾室添了些庶子庶女,不過,到底是看重嫡妻,不敢徹徹底底的違逆了老祖宗的意兒。
心裡頭這般思忖著,錢婆子也曉得錢氏麵上裝的再大度賢惠,也終歸是個女人,哪有女人喜歡給丈夫納妾抬姨娘的。
“太太何必苦了自個兒,老爺素來愛重太太,又常對十哥兒讚不絕口,哪裡就想添幾個小娘養的哥兒。”
錢氏努努嘴,心知這是錢婆子寬慰自個兒話,也不言語,隻待錢婆子繼續寬慰道
“更何況,太太前幾年才生了九姑娘,調理了這幾年,指不定哪日就又懷了哥兒。”
這話倒的的確確說到了錢氏的心坎裡去,立時就見錢氏的眸子亮了亮,之後想到什麼似的,終究又暗了去,但錢婆子卻繼續寬慰不停
“太太且瞧瞧老四房那位罷!且不論四老太爺早已年過三十,便是那位也將近三十,前頭生了三個女兒,這次又懷了,還不知是哥兒是姐兒,她何曾起過給四老太爺納妾的心思,便是連個通房也不曾有,四老太爺還不是一如既往的愛重她。”
“我的好太太喲!賢惠的名聲是好,可是老爺膝下已有了品貌過人的十哥兒,可是頂的過旁人家的三五個哥兒,更何況,到底還有幾位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