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已然過不了今夜,周勤和張離禽滑都下了判斷。
葉歡縱情一飲,楚南隻說對了一半。
劉辯之死,在大公子心中的確猶如喪子之痛。但葉歡此番豪飲,亦是他對之前歲月的一種分離,他要放下自己心頭的一切包袱。
靈帝振奮之時,葉歡有過輔佐天子,開萬古盛世的想法。到了救出少帝劉辯,他又頗為糾結。如今一切都已不在話下,自己的路終究要自己去走。
“四年,辨兒比之原本時空之中多活了四年,天命終究難違。”葉歡想著,又是兩大壇美酒下肚,胸腹之間一股熱氣升騰。
“我自率性而為,又何必在乎他人如何評說?輔佐任何人為帝,又如何能實現我心中真正想法?有些事情,該來的總是躲不掉。”
“這世上若無孤,還不知幾人稱王,幾人稱帝!若天命在我,吾願為周文王。”想起曹操當年這句話,葉歡忽然有了更深一步的了解。
“以曹孟德的率性而為,尚有此言,我之前猶疑不足為奇。但接下來,葉悅之你不可再有半點動搖,權謀之處,原本就是無所不用其極……”
一壇接著一壇,當葉歡最終熟睡之時,屋中已然一片酒香。
子夜之時,晉陽百姓聽見了宮中大鐘敲響十二下……
大漢光熹六年九月初八,少帝劉辯在中元閣駕崩,時年十八。
次日一早,文武百官入朝參拜天子靈位。大禮過後,朝會在中元殿重啟,由太尉楊彪主持,官員們儘皆縞素,分列兩廂。
黃池帶著重孝,手持聖旨步下台階,展開高聲朗讀。
陛下遺詔,加太尉楊彪為武威公,驃騎將軍葉歡為太傅,二者把持朝政,重興大漢。唐姬數月之後若誕下皇子,便為江山之主,否則由二位重臣定之。
黃池侃侃而言,神情嚴肅,看他雙目微腫,當事哀泣天子所致。
“請武威公領陛下遺旨。”告一段落之後,黃池將聖旨雙手奉與楊彪。
後者上前,撩起下擺,雙膝跪倒,雙手舉過頭頂接了聖旨。
“微臣楊彪領旨,必定繼陛下之誌,興我大漢江山。”高聲說完,楊彪向著中元閣方向重重的三叩首,隨後方才起身,坐在了階下的軟座之上。
“各位,陛下不幸中道而亡,臨崩寄彪以大事。彪雖不才,敢不儘忠職守?如今首要,當為天子扶靈發喪,葬與陵寢,待葉驃騎歸後,再定大計。”
“太尉之言是也,驃騎將軍與武威公一般,乃陛下托孤重臣。其後如何為之,亦當聽其所見,微臣附議。”中常大夫兼禦史李韜第一個上前道。
“武威公,李大夫之言具是,吾等附議。”不少官員亦隨在李大夫之後,眾人觀之,皆以並州本地官員為主,在他們心中,自是以葉歡馬首是瞻。
廷尉賈詡一直沒有表態,他的眼光始終落在王允與董承身上。少帝病故,正是二人施展報負之時,他們絕不會如此簡單,就聽楊太尉吩咐。
果不其然,車騎將軍董承出列,朗聲言道:“天子不幸崩逝,舉國同悲,陛下後事自是首要之位,司徒之言是也。但所謂國不可一日無君,還需慎之。”
“董將軍,陛下已有安排,唐姬娘娘若是誕下皇子,便可繼陛下為江山之主。若是不成,則有武威公與葉太傅商議,你當聽得清楚才是。”李韜立刻道。
“李大夫之言差矣,皇位傳承,江山更替,當要名正言順。而今先帝密旨在此,二位禦史已然驗證無物,如此一來,陳留王才是大漢之君……”
“嗯,隻要密旨為真,陳留王便是天經地義的繼位之人,毋庸置疑!且不說唐姬娘娘是否能誕下皇子,就算有幸,可一新生嬰兒,如何能統領群臣?”
散議大夫種驥緊隨董承之後,來到堂中慷慨陳詞。
“種大夫何言與此,這般言語,爾等視天子遺詔為何物?”持金吾崔明立刻道。
“哦,那我倒要問問崔大人,先帝密旨與天子遺詔,孰輕孰重?”董承一旁不慌不忙的道,說話間,眼角餘光不忘打量了一下司徒王允。
接著,堂間一眾大臣紛紛出言,有的言先帝密旨為重,有的則重天子遺詔。
朝堂之上,一時紛爭不歇,眾人引經據典,都在為己方造勢。
而太尉楊彪,司徒王允與司空袁逢始終未曾出言,三公皆保持了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