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回府,到了葉府門前的那條大路,葉家下人已經在搭建靈棚。
看見公子的車仗,為首女子立刻帶領眾人列與道旁,肅手躬立。待的馬車過時,齊齊施禮。
車簾掀開,葉歡看了一眼,讓楚南停車,向女子招了招手。
後者上前斂衽為禮:“葉繡見過九叔。”
“來晉陽可曾過得慣?”葉歡點點頭問道。
“多謝九叔,葉繡得夫人垂憐,打理些家中之事,過得極好。宗家諸人在上黨亦是溫飽不愁,三叔說著,今年要親來晉陽見過主家。”
“聽夫人吩咐,好生做事,去吧……”葉歡揮揮手放下車簾,馬車繼續前行。
“是。”葉繡側身,直到主家停在大門前,她才招呼眾人乾活。
這邊方剛落車,葉歡就看見了門前等候的侍書,一定是奉父親之命而來。
“主家,老主家吩咐,今日一回府便去書房。”侍書迎了上來。
“知道,帶路。”葉歡揮揮手,走入大門之後才輕聲問道:“我爹如何?”
“大公子,老主家今日一早便在書房靜坐,也不說話,就說了一句等你來。”
“爹爹精神還好嗎?”
“倒還挺好,公子你回來就好了。”
侍書在前,葉歡在後,二人走著一問一答,多少年來都是這般模樣。
不片刻進院到了門前,葉歡整整衣冠剛要施禮,葉公卻已經在內招手。
“歡兒不必多禮了,過來坐。”
葉歡聞言眉頭一抬,歡兒?不是葉悅之,那是父親老來方有的招呼。
到了案前,葉歡雙膝一跪大禮拜見,葉公卻擺擺手:“上來說話。”
“哎~”答應一聲,葉歡膝行而上,按規矩的話,他是要坐在父親下方的。
侍書上茶之後,葉公揮揮手,眾人立刻退下帶上了房門,老管家立與門前。
“葉悅之,你是幾日之前回到晉陽的?”葉公喝了口茶,不經意的問道。
“爹爹明見,茲事體大,孩兒不得不重,七日之前,我已經回來了。”葉歡絲毫不加隱瞞。
“之前密旨之事流傳頗廣,怕也是你與賈文和故意放縱的吧?”
“爹爹說的是,此乃驕敵之計,引蛇出洞之法。”
葉公撫須微微頷首:“葉悅之,此次應對之法,算是不錯了。當年你和為父說過一句話,計無黑白,謀無對錯,隻是可惜,未料子師竟會有如此作為。”
見父親說著連連搖頭,頗有唏噓之意,葉歡恭敬的道:“爹爹,權掌天下,無數人因之沉迷,王叔父也不例外,且一旦陷入其中,旁人言語定然無用。”
“權掌天下,因之沉迷?”葉公點點頭,忽然雙目湛然:“葉悅之,如今天子不幸早逝,如今你為輔國重臣,也算權傾朝野,又是否會與子師一般?”
葉歡不慌不忙,搖頭道:“爹爹,孩兒與之不一樣,我要掌權是因為必須如此才能掃蕩四方不臣之輩,清澈天下,這一點,王叔父與董車騎做不到。”
“哦?葉悅之你此言,算不算狂妄自大?”葉公追問。
“孩兒不算,我是看米下鍋,有多大的能力做多大的事情。當年若有如此心境,說不得早就助天子掃平內臣外戚,也不會後來的董逆之亂。”
“當年?當年你還不是功虧一簣,不要與老夫提病,那亦是天意。”
“爹爹,孩兒那時到底還是年青,雖知大體,但隻是隨波逐流,被動行之。倘若放在現在,歡會放下所有顧忌主動對之,二者之間判若雲泥。”
葉公沉默不語,盯著愛子看了很久之後,方才欣然頷首:“歡兒,你已經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了,你爹當年就是過於迂腐,隻要為國為民,聲名何乾?”
“不不不……”葉歡連連擺手:“爹爹你一以貫之,才是真正的君子之風?”
“君子?”葉公搖頭哂笑:“君子之道,用於朝爭之中,不過是飛蛾撲火。”
“那不一樣,追求不一,歡平生最佩服的便是言行始終如一之人。”
“好了,你也不用如此恭維你爹,做人要有自知之明。”葉公展顏笑道。
笑容隻是一瞬,接著正色又問:“歡兒,陛下早逝,怕不僅僅是風寒之症吧?”
“張離與禽滑兩大毒王皆言,此乃混毒之法,必是有人通過劉伶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