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毒之法?”葉公壽眉揚起,緩緩問道:“董車騎?”
“應該是他,王司徒雖然醉心權欲,想要借密旨推陳留王上位,但以孩兒觀之,他應該沒有弑君之心。”葉歡微微沉吟之後,點了點頭。
“董承賊子,其心當誅!”葉公拍案:“此人居心叵測至此,到底為何?”
“孩兒也不清楚,隻是隱隱覺得並非謀朝篡位這般簡單。”
“何以見得?”
“權謀之道,講究殺人於無形之中,而觀董承所為,很多地方都不留餘地。倒像是與陛下有什麼深仇大恨,必要殺之而後快。”葉歡斟酌著道。
葉公聞言一揮手:“這些你可以慢慢追查,老夫想知道的事,七日之後,天子駕崩之事,便要傳與四方,葉悅之你又打算如何?”
“爹爹,孩兒尚未完全想好,不過以眼下局麵,實不宜將此事宣諸與四海。至於董承,一個偽造密旨,欺君罔上之君,足夠讓他無法翻身了。”
葉公聽了不置可否,隻是看著葉歡,右手四指則在案上輕輕敲擊。
葉歡知道,父親聽懂了,他是在等自己的後續,當下便道:“若是天子死於大臣謀害,雖然凶手是車騎將軍,但有心之人能有無數辦法,加在孩兒頭上。”
“歡清者自清,自是無畏。可如此一來,晉陽皇權必定會受四方質疑,為人所用。孩兒絕不能放任如此,故最大的可能,天子死因還是因風寒襲體。”
“當然,待到必要之時,孩兒也會將真相大白於天下……”
“葉悅之你就不怕彆人說你彆有用心,隱瞞天子之情來掩飾己過?”
“孩兒不怕,且到了那時,在絕對的實力麵前,這些隻是兒戲罷了。爹爹教過孩兒,但為大局,總有犧牲,些許名聲,亦不值一提。”
葉公聞言,緩緩的點了點頭,複又搖頭笑道:“歡兒,這些可不是為父教你的,是你自己體會而出,今夜之後,老夫當可縱情書畫了。”
“爹爹,你可要好好保重,孩兒要讓你看見大漢重振的一刻。”葉歡有些動情。
“葉統,把我那兩壇酒拿來。”葉公對著門外喊道。
轉頭見愛子欲言又止,他不禁道:“為父隻陪你一杯,其餘你自飲之。”
“爹爹賜酒,孩兒豈敢不儘,隻是有關皇位之事,爹爹可有提點?”
葉公擺擺手:“為父說了,今後縱情琴棋書畫,教書育人。”
說話之間,房門打開,老管家帶著葉丁進來送酒布菜。葉歡一看,不由又看向父親,父子相視,會心一笑,那些酒菜一定是提前準備好的。
“歡兒,先儘一杯。”待的酒菜上齊,葉公伸手道。
等葉歡一飲而儘之時,他親手持箸為愛子夾菜……
“歡兒,你可知為父今日為何要如此?”葉公出言,神態慈祥。
“孩兒恭聽父親教誨。”葉歡急忙放下酒杯,拱手言道。
葉公右手在兒子臂膀上輕輕一拍:“歡兒,為父知道你乃重情重義之人,你與天子雖無師徒之名,卻有師徒之實,如今陛下不幸為人所害,必會心有所感。”
“但與此刻,此情無用,歡兒你要迅速整頓心思,四方依舊強敵如雲。”
說著,葉公又搖了搖頭:“你說你爹忠君愛國,一以貫之,可為父也騙不了自己。當日你重病歸返晉陽之際,老夫見你模樣,卻有後悔當日送你去邊軍。”
看著父親麵上異乎尋常的認真,葉歡虎軀一震。這一刻他終於了解了父親今日的用心良苦,就是要為他舒緩心情,那一刻,他就隻是單純的慈父。
身軀一正,葉歡膝行退到階下,又給葉公行大禮,口中道:“爹爹待孩兒之心,從未有變,當日邊軍之行,方有孩兒今日,都是父親教誨之功。”
這番話,葉歡說的虔誠無比,這十餘年,葉公又豈不是為他操碎了心。
“好了,過來喝酒。”葉公撫須笑了笑。
“爹爹,就這兩壇珍藏,孩兒似乎不夠啊。”葉歡輕聲道。
“歡兒,董承暫且放在一邊不提。你與子安有兄弟之義,且他並未參與此事。但叛逆之罪,當誅九族,此事若處置不當,以你秉性,會成心魔。”
葉歡重重點頭:“爹爹說的是,孩兒準備當麵與王叔父深談一次,再做計較。”
“好,眼下局勢,雖然頭緒頗多,但為父信你可以處置妥當。”
“主家,大公子,碧痕姑娘來了。”葉統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主家,大公子,太夫人讓奴婢來問,何時能夠過去?”女聲隨之而來。
葉歡聞言微微一愣,不由眼含笑意的看向父親。葉公隻是微微搖頭,伸手輕撫愛子頭頂:“往日之情,今後當不會再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