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光禧七年三月十二,驃騎將軍葉歡歸返晉陽。
去年九月少帝駕崩,其時唐姬查出身孕,按時間算,當在五月瓜熟蒂落。
假如她能誕下皇子,那麼一切都是順理成章,大漢將迎來一位新皇。倘若是位公主,葉歡怕是又有的煩了,皇位的繼承,肯定會再度掀起波瀾。
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無論是皇子還是從宗族中挑選,葉歡的心態已經完全不同了。少帝劉辯的駕崩,割裂了他與皇室最後一絲情感,日後隻有利益。
“照眼下形勢來看,唐姬不能誕下皇子,難道我當真還得推陳留王上位?”縱馬路間,葉歡不住想著,時間不斷臨近,他必須早做準備。
“董卓立之也罷,偽造聖旨也好,兄終弟及古而有之。且劉協的身份終究是最被天下士族所能接受的,一旦另選,朝廷的威望無疑會降低。”
“另立新君,似袁本初曹孟德等輩,不借此生事,就不是他們了。”
一場大戰,葉歡最終拿下了東都,戰略上取得勝利,卻不足令他歡喜。
東都洛陽,空城一座,僅有政治和軍事上的意義。在他心中,今後的東都會作為一個戰略要地,定邊軍隨時發動進攻的基地,絕不會遷民與此。
幽州之戰,葉歡可將公孫瓚鐵證如山的稱為叛逆,但卻不能用之與袁曹,大漢一日沒有新皇,他又如何挾天子以令諸侯?
“三月之內,當定要以新君繼位,否則各地怕會更加動蕩。”葉歡收起思緒,看向前方卻不由目光一頓。
此處官道,距離晉陽東門還有四十幾裡,路邊供路人歇腳的簡易涼亭之前,站著個青衫文士。腰身聽得筆直,儀表堂堂,頜下長髯隨風飄動,瀟灑不凡。
“子布先生這副裝束在此等候,卻是有心了。”大公子一笑縱馬便上。
青衣文士正是當朝司徒張昭,今日卻穿著樸素,輕車簡從,隻帶了兩名下人。
一身天青色的長衫,胸口衣袖等處已經洗的有些泛白,看上去有些年歲了。
“子布先生,何須如此遠迎?”到了近前,葉歡翻身下麵,拱手言道。
張昭一笑,亦是快步走到麵前,正式一禮:“主公凱旋,昭理當如此。”
再看看麵前張昭的裝束,葉歡灑然一笑:“子布先生,今日可是先禮後兵?”
張昭見狀也笑了,點點頭正色道:“主公委昭以重任,自該儘心竭力,有些話如鯁在喉不吐不快。因此得到消息,便趕在頭裡迎接主公,還望一敘。”
“好,先生儘管暢所欲言,便坐先生馬車同行如何?”葉歡認真的道。
“主公,請!”張昭點點頭伸手相請,主從二人便上了馬車。
“南哥,先禮後兵?這是啥意思?”看著前方,李雲有點不解的輕聲問道。
“我也不知,不過司徒這身衣服,卻像是當年初來雁門時所穿。”後者收回眼光,想了想答道,張昭從徐州北上,他陪過很長一段時間。
“司徒迎接將軍,穿這一身舊衣?”李雲撓了撓頭。
二人想不通的事情,葉歡第一眼就看出來了。穿著當年舊衣,張昭的意思很明顯,雖然進位司徒,位高權重,但一如當年,他喊的是主公而非驃騎將軍。
加上迎出城門四十裡,張昭是在表明態度,那麼接下來……
“主公,當日做信之時,各方統計還未儘善儘美,如今已然齊備,請主公觀之。”登車之後,張昭便遞上了一份帛書,其上密密麻麻寫著許多。
葉歡接過細看,軍糧、馬草、肉食、器械,民力……每一樣都有詳細的統計,正乃此次大戰定邊軍所有的損耗,張昭統計的十分精細,清清楚楚。
“這麼多?”葉歡看著,麵上不禁出現肉痛的表情,有些帳不算仔細,還隻是一個模糊的概念,一旦清楚,每一個數字都十分巨大。
“如此物資,倘若用於幽州,則兩年之內,西六郡有望與上郡比肩……”不光有損耗數字,更有張昭細致的分析,從治政民生,闡述那些物資的作用。
見葉歡麵色,張昭一抱拳道:“主公若是看完,昭便要說了。”
“先生請,歡當洗耳恭聽。”葉歡連連點頭,正色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