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袍就在自己麵前中箭倒下,或傷或亡,除了接應的後續之外,其餘士卒幾乎視而不見。不是說定邊最重同袍嗎?怎會如此冷血?
唯有呂威璜清楚,葉洛這般做,就是為了接下來的攻擊順利。他要排除戰場上一切的意外,士卒的傷亡在攻城戰中不可避免。
嫻熟的戰術動作,加上敵軍轟天炮和射手的襲擾,也給己方城頭帶來了傷亡。而當敵軍井欄進入戰場之後,壓製越來越強。
“傳我軍令,床弩攻擊開始。”呂威璜的耐性也不比葉洛差,直到井欄渡過第一道護城河,滿城要塞中層的偽裝除去,床弩攻擊。
兩百步以內的距離,呂威璜率軍演練過多次,床弩的威力,足以摧毀碗口粗細的木樁。冀州軍的井欄,根本擋不住它的攻擊。
且知道定邊軍的器械之利,每次訓練,他都是加了強度的。
可真正到了戰陣上,呂威璜才發現,自己的加強,原來還不夠。床弩的巨箭,的確能射中太原軍的井欄,卻無法將之摧毀。
沒有圓木斷裂的聲音,能聽見的隻有金鐵交鳴。直接接觸之處,箭頭在井欄的架構上,往往還能帶起一陣火花。
“是精鐵!”念頭電閃而起,呂威璜立刻有了判斷,但隨即卻不由自主的搖頭,若是如此,將會比實木建造的井欄更重。
可方才敵軍推進之時,井欄的速度,明顯要比想象中來的快。
“嗯,你慢慢想,反正你也想不清楚。”千裡鏡在手,呂威璜麵上疑惑的表情,葉洛看的清清楚楚,嘴角則在微微上翹。
“冀州軍的確有些東西,雙層要塞,加上床弩威力不小,若非我軍井欄乃器物閣最新打造,當真會為之所破。”
作為主力步軍,太原軍的器械營擁有最新更換的裝備,井欄正是其中之一,葉洛不需知道原理,隻要清楚比之以往更輕更堅固。
覆土法、灌鋼法,兩種技法的運用,對漢末的鑄造工藝有著質的提升。它們不但給王牌六曲帶來了錟,井欄亦是如此。
它的材質,是器物閣最高機密之一,不但堅固,更有著極佳的韌性與延展性。除了攻城器械之外,也用在蛟龍軍的戰船上。
太原軍的井欄加入戰場之後,位於其上的箭手,立刻就與城頭形成了均勢對射,一旦高低優勢拉平,太原軍的射術便體現出來。
弓弩,射術,還要算上井欄的靈活移動。他可以根據步卒的需要,調整到最佳攻擊位置,此刻,很多人都清楚了之前太原軍的動作。
平整土地,掃清陷坑,在為步卒開辟衝擊通道的同時,也為井欄這般利器提供了堅實的基礎。對射?雙方的傷亡不相上下。
但這隻是眼下,呂威璜知道,隨著時間的推移,太原軍在對射上的優勢還會不斷增大,葉洛付出的代價,完全可以接受。
就算對射的優勢不會太大,但隨後配合步卒的衝擊呢?敵軍的轟天炮直到此時還隻是小試牛刀,一旦被他們形成立體的攻勢?
呂威璜絞儘腦汁,但麵對太原軍即將到來的攻擊,他卻沒有抗衡之法。器械加上戰術,定邊軍如此,他真的能靠堅城耗敵嗎?
他們是否還有什麼新的器械,並未投入作戰之中?呂威璜不得不想,即使天色將暗,明顯對守軍有利,也未緩解他的擔憂。
“敵軍如此攻擊下去,我能守住滿城幾日?”很快,另一個念頭在腦海中升起,但下一刻,卻被他置諸腦後。
“不管能守住多久,我亦要戰至一兵一卒,太原軍如此攻勢,更要將之轉述與主公及各位將軍,一味堅守,是否良策?”
“倘若有顏良將軍的騎軍與我配合,犄角之勢是否更加穩正?”想著,呂威璜不禁搖頭,那樣的確穩正,可張遼會看著嗎?
鐵騎營有足夠的力量牽製冀州騎軍,葉洛才能毫無顧忌的攻擊。他有值得相信的同袍,可以為太原軍擋下任何的騷擾。
對射並未因為呂威璜的思索而停止,但令他稍稍意外的是,直到日頭西沉,葉洛似乎也沒有攻擊城頭的意思,他想乾什麼?
夜間攻城,一定對守方有利嗎?難道葉洛等的就是天黑?
麵對太原軍帶來的強大壓迫,呂威璜一時對戰陣鐵律都有些疑惑了,他不清楚,葉洛和太原軍,還會有什麼奇招。
不光是他疑惑,太原軍的幾名參謀也有同樣的心情,方才井欄順利渡過城河,壓製敵軍城頭之際,明明是我軍最佳攻擊時機。
可將軍為什麼視而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