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收服(2 / 2)

江少辭忽然問:“那隻琉璃眸是什麼樣子?”

容玠攤開手心,蒼白瘦長的手掌上浮出一顆漆黑通透的珠子,裡麵浮動著深藍色的碎光,像是星河璀璨,凝聚在一粒寶石中。

如果不是容玠說,牧雲歸根本看不出這是一顆眼珠,說是某種名貴寶石也完全沒問題。江少辭嗯了一聲,道:“果然,我就說哪家的煉眸功法能破解所有幻境,原來是他們家。”

牧雲歸聽話音不對,忙問:“你知道什麼了嗎?”

江少辭說:“這根本不是所謂的琉璃眸,而是破妄瞳。”

容玠聽到這個名字,也露出了然之色:“原來是破妄瞳。難怪。”

牧雲歸左右看看,突然懷疑她是不是錯過了什麼。為什麼她覺得,她和江少辭、容玠的知識庫不太同步呢?

容玠是天罰前的修士,見識不可謂不廣,但容玠最開始也沒認出這是什麼,而江少辭僅聽了描述就有思路了。要知道容玠活了六千年,江少辭的見識為何會超過容玠?

牧雲歸心中劃過許多念頭,她沒有表現出來,依然安安靜靜問:“破妄瞳又是什麼?”

江少辭簡單解釋道:“破妄瞳是北境言家獨門功法,修煉後雙眼可以預見未來。看來那個邪修身份不低,連北境言家的東西都敢動。”

牧雲歸聽後,眉梢輕輕動了下。可以雙眼顯像,預知未來……這不就是她嗎?

江少辭聽得差不多了,他動了動手指,道:“你們這些故事我聽累了。有什麼話,直說吧。”

容玠肅容,說道:“因我一時之仁,致使殷城鑄成大錯。我以為隻要盯得緊些,不要讓那些藥植流入外界就沒事,殊不知,地麵下藥植根係早已泛濫成災。那些植物很邪門,彼此吞噬卻又繁殖極快,勝利者不斷留下後代,不知不覺間,陸地下方已經被這些東西的根莖蝕空,地麵看似平靜,其實已是空城。某一天,那些植物忽然爆發,整片大陸都朝海洋墜去。天災降臨得太過突然,絕大多數凡人都在災難刹那死去,剩下存活的修士最開始想要挽救殷城,後麵想獨善其身,最後所有人都不管不顧,隻想離開海底,回到人間。”

牧雲歸問:“有人成功了嗎?”

容玠搖頭:“我不知道。我在調查藥植的時候,陸續打聽到一些事情。後來殷城沉沒,我便知道這是桓家的報應。容家和桓家時分時合,亦敵亦友,但聯姻這些年來,容家也跟桓家沾了不少光,如今報應降臨,我還哪有臉麵逃命?前人欠下的債總是要有人還的,我沒有離開殷城,而是一直在這裡守著劍訣、劍骨,等待有緣人。”

江少辭聽到“有緣人”,輕輕笑了笑。容玠也沒有多說,直接道:“可是創立淩虛劍訣的那位……前輩劍鋒獨特,不受束縛,他的劍氣和戾氣、怨氣共存這麼多年,漸漸變得不受控。前些年我還能勉強鎮壓,這些年越來越力不從心。幸好二位來了,要不然,我身死道消不足為惜,前輩的傳承湮滅於大海才是損失。”

容玠話說到這裡,意思已經非常明白。牧雲歸道:“你想讓我們幫你解決淩虛劍訣的戾氣?可是,你比我們修為高,比我們參悟劍訣的時間長,連你都無法控製,我們能做什麼?”

容玠聽到這裡正容,起身拱手肅拜:“我已等待有緣人久矣。若二位都不成,那天底下就沒有人能收服淩虛劍訣和涅槃劍骨了。”

容玠話中一直說的是“二位”,但江少辭知道,容玠這些話都是說給他聽的。看在容玠還算識趣的份上,江少辭伸手,說:“把破妄瞳拿來。”

容玠剛才聽到的時候就心有準備,此刻二話不說,將星空寶石一樣的破妄瞳護在靈氣中,鄭重交給江少辭。靈氣罩觸碰到江少辭的手,他卻不收,而是放到牧雲歸掌中。

江少辭隨手握起劍,漫不經心往外走去:“保護好她。”

牧雲歸見狀,慌忙起身:“江少辭,你做什麼?”

容玠少說有四星甚至五星修為,這樣都奈何不了劍氣,隻能被劍訣反噬,一日日衰弱下去。江少辭現在的修為有沒有打通一星都不好說呢,他竟然打算一個人去?

容玠聽到這個名字,臉上表情略有些微妙。但他還是隔著兩步攔住牧雲歸,溫和但堅定地說:“姑娘,稍安勿躁,江……”

容玠卡住,頗猶豫了一會他該叫什麼,最後才選了一個模棱兩可的稱呼,繼續道:“江公子不會做無把握的事,前麵對姑娘來說很危險,你上前隻會讓他分心,不妨在此靜候。”

牧雲歸自然明白這個道理,但是江少辭酷愛作死,誰知道他是真的有把握還是玩心上來了。隨著江少辭踏出院門,平靜簡樸的小院霎間碎成粉末,入眼俱是透著腐味的岩石黑土,哪有什麼農家小院?

與此同時,一道劍氣呼嘯而至,行進中都卷出海嘯般的嗡鳴。牧雲歸被這股劍氣震得連連後退,眼睛都睜不開。江少辭站在最前麵,受到的衝擊理應最強,但他卻紋絲不動,甚至直到劍氣逼近了才抬起手,舉劍攔住劍氣。

兩股力道相接,劍刃錚的一聲被削掉一半,飛旋著衝到旁邊,把一塊巨石瞬間擊成碎屑。江少辭看了看自己的斷刃,似笑非笑頷首:“確實戾氣很大。”

牧雲歸看到這一幕,心都繃緊了,她握起那柄雪白的劍,試圖扔給江少辭:“江少辭,快換劍。”

“不用。”江少辭用斷劍挽了個劍花,這僅是一柄普通鐵劍,在無極派花五個積分就能兌換,村民家裡防身的劍說不定都比這把好。但在江少辭手中,這柄斷了一半、連尖刃都沒有的長劍,卻露出一種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氣勢。

牧雲歸手裡握著銀劍,纖細的手指緊緊繃著,指尖比下方的花紋還要剔透。容玠用靈氣罩護在牧雲歸身前,浪潮翻湧,泥沙俱起,卻沒有任何碎片能靠近牧雲歸。

容玠單手撐著結界,眼神望向前方,由衷感歎:“氣吞山河,威淩日月,一劍斬虛空。原來,這才是真正的淩虛劍法。”

好的寶物自晦,好的功法亦會自己擇主。江少辭被封印後,淩虛劍法成了無主之物,逐漸生靈,上麵的劍招“活”了過來。它又在海底沉沒了六千年,不斷被怨氣、戾氣強化,已近乎無敵。

可以說,這些劍氣每一道都是淩虛劍訣的拓版,而且不怕痛不怕累,嚴格遵照圖紙,來往間還攜帶了無窮戾氣,殺傷力極其強大。牧雲歸看著無比擔憂,難怪容玠一個高階修士都被它折磨得奄奄一息,這樣強大的劍氣,簡直觸目驚心。

江少辭沉浸在劍陣中,已無暇關注外界的事情了。劍氣湧動,而他眼前也快速翻過一本書,劍招自己動了起來。

在天絕島時江少辭曾試過破解淩虛劍訣。但那時他研究的是南宮玄,他眼睛都不眨地盯了幾天幾夜,發現南宮玄哪裡理解錯了,就趕緊記下來,以此為漏洞突破。但追根究底,他倚仗的依然是淩虛劍訣。

現在,他要和從劍訣中凝聚出來,力道、速度、招式都完美符合他構想的劍氣打。和乾坤天機訣這種黑曆史不同,淩虛劍訣是江少辭最出色的作品,某種意義上是他劍術的最高峰。後來他被封印萬年,劍骨被毀,經脈俱斷,修為全無。現在的他連仇人都要避而不見,如何能和巔峰期的自己比?

可是當新的一道劍氣湧來時,江少辭還是出劍了。攀登上高峰的,到底是他自己,還是那些炫目的天才光環?若他沒有拜入昆侖宗,若他沒有享受最好的資源,若他沒有那些各自出身不凡的陪練,他還能不能走到這一步?

江少辭握著半截斷劍,微微錯身,轉劈為挑,迎麵朝著劍氣而去。他剛出生時叫江少辭,入昆侖宗後改名江子諭,如今兜兜轉轉,他還是他。無論哪個名字,無論什麼身份,隻要他還握著劍,就沒有人可以打敗他。

哪怕是曾經那個輝煌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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