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還沒等牧雲歸提起話題,他就先說出分道揚鑣。牧雲歸有生氣,有失望,還有股委屈。
她一直都在努力尋找解決辦法,為什麼江少辭問都不問,直接就要拋開她?牧雲歸氣憤之餘狠下決心,將兩人的關係挑明。自從萬象鏡之後,牧雲歸和江少辭就處於一種默認但不明說的狀態,現在,牧雲歸直接把話說開,如果江少辭同意,那他們就共同解決問題;如果他依然一意孤行,那就當牧雲歸做了一場夢,喜歡未果,散就散了。
江少辭雙手緩慢收緊,手臂圈在牧雲歸肩胛骨上,都勒得她隱隱發痛。江少辭臉靠著牧雲歸頭發,聲音悶悶的,像一隻認錯的貓,可憐兮兮,委屈巴巴:“對不起。”
牧雲歸微微歎氣,她還沒說什麼呢,他有什麼好委屈的?牧雲歸拽了拽江少辭胳膊,示意他先鬆手,緩慢轉身:“你無需道歉……”
牧雲歸說到一半,眼前隱約閃過什麼畫麵。她試圖看得更清楚些,雙腳無意識後退,猛地踩空。
他們兩人現在在房頂上,說話時正好站在邊緣。牧雲歸一腳踏空,身體驟然朝後摔去。江少辭嚇了一跳,立刻跟著跳下,僅隔瞬息就抱住牧雲歸的腰,帶著她穩穩當當落到地麵。
江少辭注意到牧雲歸眼神不對,忙問:“怎麼了?”
牧雲歸雙腳落地,但她眼睛依然是失焦的。她盯著前方的虛空,像是想看清什麼一樣,用力睜大眼。她眼睛中的光芒快速變化,宛如星光遊弋,最後仿如受到什麼反噬,猛地暈倒。
牧雲歸身體軟軟倒下去,江少辭連忙接住。江少辭環著牧雲歸肩膀,皺著眉喚:“雲歸?”
他喚了好幾聲,牧雲歸毫無反應。江少辭臉色沉重起來,他扶住牧雲歸後背,一把將牧雲歸打橫抱起,大步朝主院走去。
牧雲歸半夜暈倒,立刻驚動了整個言宅。沒一會,宮門開鎖,車架一輛接一輛駛出來,最後,連慕策都出來了。
慕策到達言家,一入門就冷冰冰質問:“怎麼回事,她大半夜為什麼會在屋外,為什麼會暈倒?”
侍女們黑壓壓跪了一地,都不敢說話。慕策看著坐在床邊的那個人影,心裡怒火更甚。他勉強忍住情緒,問:“她怎麼樣了?”
醫仙給牧雲歸把完脈,上前回道:“回稟陛下,帝女氣息平穩,脈象平和,臣並未看出端倪。”
慕策劍眉緊鎖,問:“那她為何昏迷不醒?”
幾個醫仙相互對視,最後垂首:“臣等無能。”
“應當是反噬。”江少辭一直在床邊,眼珠子都不錯地看著牧雲歸,聽到這裡突然開口,“是破妄瞳反噬。”
慕策怔了下,皺眉:“她竟然可以看到景象?”
江少辭回頭瞥了慕策一眼,很快收回視線,鄙視儘在不言中。慕策也覺得他這個父親當得太失職了,竟然連牧雲歸的修煉進度都不清楚。
慕策之前派人給牧雲歸測過靈根,但破妄瞳並不是大眾資質,靈盤根本無法檢測。世上除了言家,很少有人知道破妄瞳如何運行,連慕策也隻是一知半解。
慕策看著昏迷不醒、睡顏沉靜的牧雲歸,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牧笳也這樣暈倒過。
那時候慕策剛剛登基,內憂外患,風雨飄搖。因為江少辭盜走了霜玉堇,慕策無法借助聖花,隻能靠自己修煉突破瓶頸。慕家人都是後發型資質,前期成長很慢,後麵才慢慢展示潛力。這樣從長遠看是好事,但前期修為弱,壽命短,往往不等成長起來就要麵對夭折的風險。所以對慕家人而言,修煉前期才是致命坎。
因而霜玉堇對他們尤為重要,如果卡了許多年都不能進階,那霜玉堇就是保命的東西。結果,江少辭把霜玉堇拔走了,間接導致慕策無法突破,隻能年複一年閉死關。
北境人普遍壽命悠長,然而一千年對慕策來說也很危險了。如果他不能儘快突破兩星,那他很快就要麵臨壽命將儘的問題,形態外貌也會表現出衰老。而這時候,慕景死了。
慕策臨危登基,內部不安穩,外部的質疑聲也一陣接著一陣。部分公族覺得慕策一千年都沒有進展,想來無法在壽命終結之前突破了,不適宜登基,應當儘快傳位給其他人。
那段時間,當真是內外交困。慕策經常一整天都不露一個笑臉,像具木偶一樣行走在皇宮裡。那段時間他過得那麼黑暗,可是現在回想,差點壓垮他的負擔焦躁都記不清了,隻記得長信宮到長秋殿有一條漫長的甬道,宮燈搖晃,大雪紛飛,一個女子跟在他身後,陪著他走過那段寂靜陰暗的歲月。
有一次,慕策要出宮主持典禮,牧笳身為侍衛早早就準備起來,可是在出發前一天,她突然暈倒了。就像牧雲歸現在這樣,無病無災,無傷無痛,但就是叫不醒。慕策等了一夜,第二天,牧笳依然昏迷不醒。慕策讓人照看著她,自己帶著其他侍衛出門。
就在那天,慕策遇到了刺殺,要不是牧笳在危機關頭跑出來替他擋住暗器,慕策就要命喪當場了。牧笳回來後休養了很久,慕策派人給牧笳送了許多賞賜,褒獎她護駕有功。慕策原本以為是牧笳反應快,如今牧雲歸以同樣的症狀昏迷不醒,慕策才忽然意識到,會不會,牧笳也覺醒了破妄瞳?
牧笳那次暈倒,並非怪病或者疲憊,而是因為使用破妄瞳過度,遭到反噬?
慕策手指忽然變涼,臉色也顯著蒼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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