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少辭的修為已遠遠超過牧雲歸,他這半年十分勤勉,經常一整天看不到人,牧雲歸早就看不穿江少辭是什麼境界了。然而江少辭這段時間並沒有放緩步調的意思,看來他還沒有脫離危機,仍然需要積累力量。
在這種情況下,牧雲歸並不願意為了一場宴會冒險。她對出風頭毫無興致,相比之下,還是江少辭的安全更重要。
牧雲歸謹慎,但慕策作為父親,怎麼忍心這樣虧待女兒。慕策說:“放心,隻是一場家宴,邀請一些近臣前來觀禮,不會給外界發請帖的。你回來半年都沒有露麵,宮裡的人都知道你在專心修行,但外麵難不保有人胡亂揣測。這次回歸宴一來是宣布你的身份,二來,也是引言家的人現身。”
牧雲歸聽到這裡,眉宇間似有動容,慕策繼續道:“北境和外界素無往來,互不交換消息,帝禦城的動靜等閒傳不出去。言瑤等人如果聽到宴會之事,肯定會趕回來,如此,也是替你母親正名。”
聽到這裡,牧雲歸終於不再反對,看神態算是答應了。慕策見狀,終於放下心,說:“你這些年不在,衣服也沒做幾套。我一會讓女官過來,好生給你裁幾件衣服。帝女的冕服早就準備好了,明早就送過來。”
牧雲歸不知道慕策對於“多”是怎樣定義的,她都那麼多衣服了,還叫沒衣服穿?
因為牧雲歸不肯住到宮裡,慕策幾乎不間斷往言府搬東西,衣服、珠寶、古玩、靈藥應有儘有。其實牧雲歸根本穿不了幾件,她大部分時間都在用自己帶來的東西。
可是慕策出於虧欠、愧疚,以及他自己都沒有注意到的移情,他將他對牧笳大部分虧欠都轉移到牧雲歸身上,加倍補償牧雲歸。牧雲歸屢次婉拒都無果,她暗暗歎了口氣,不再說了。
第二天宮裡果然又搬來許多東西,侍女們忙著準備宴會,牧雲歸卻撒手不管,有條不紊做自己的事情,任由侍女們忙得腳不沾地。
不知不覺,回歸宴到了。宴會前一天,侍女將明日要用的帝女冕服熏好香,端端正正掛在衣架上。牧雲歸已經散了頭發,坐在燈下翻筆記。侍女們放好帷幔,魚貫走到牧雲歸麵前,輕輕行禮:“帝女,明日的衣冠準備好了,您該休息了。”
牧雲歸點點頭,合上言適的筆記。她睡覺的時候不喜歡身邊有人,她將侍女都打發出去,沒過多久,窗內燈火熄滅,主院陷入一片沉寂。
言家大宅空曠寂靜,隻能聽到嗚嗚的風聲。侍衛警惕地掃視著夜色,不肯放過任何異動,轉眼到了換班時分,兩班人手會麵,短暫交流消息。
就在他們換班的短暫空隙,言府東南角掠過一道暗影,像樹的影子一樣一閃而過,幾乎叫人疑心是眼睛花了。兩個黑衣人輕飄飄落在地上,沿著陰影快速前進。他們看起來對言府無比熟悉,完美避開每一處暗哨巡邏,沒一會,就悄無聲息摸到了主院。
較高的黑衣人看到前方森嚴的守衛,眼神凝重起來。他對身後人比了個手勢,然後小心翼翼靠近院牆,一翻身越過牆壁,沒有發出丁點動靜。
剩下身形較矮小的黑衣人等了片刻,確定裡麵沒有發出聲音,這才放下心,也跟著翻過牆壁。
然而她一落地,就被一柄劍指住喉嚨。劍尖險險停在她的脖頸前,再前進一根頭發的距離就會割破她的血管。
言瑤頓時僵住,一動不敢動。對麵的人打了個哈欠,他身形頎長,容貌清雋,劍眉星目,眼尾飛揚。他神態懶洋洋的,但眼角卻勾著一股銳意,讓人不敢造次。
江少辭惆悵地歎了口氣,道:“你們隻記得躲慕策的侍衛,卻不記得躲我。怎麼,看不起我嗎?”
言瑤又驚又嚇,眼神忌憚極了。這個人是誰?她這些年時刻關注卿族圈子,很確定沒見過類似的人。可是此刻求生本能卻告訴她,不要輕舉妄動,麵前這個人很危險,他真的會殺了她。
黑暗中傳來輕輕一聲響,正門從裡麵打開,一個少女提著燈出現在門後,無奈道:“你不要鬨了。”
言瑤喉嚨上還比著劍,她實在不敢動,隻能聽到一陣輕柔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一團光暈慢悠悠鋪灑在庭院中。視野裡出現一襲白色裙角,言瑤沒忍住,悄悄調轉眼珠。言瑤很費力才看清人影,她的視線接觸到少女麵容時,瞳孔不受控地放大。
燈光照入庭院,牧雲歸的容貌隨之一覽無餘。她身上披著輕薄細密的白絨鬥篷,一頭長發自然散落身後,發尾蓬鬆微卷,看起來慵懶、溫柔,又帶著股難言的貴氣。
江少辭看到牧雲歸,這才收了劍。他熟稔地走到牧雲歸身邊,嫌棄地指向院牆,道:“你看外麵那群廢物,人都到門口了,他們連點動靜都沒有。”
牧雲歸自動過濾,江少辭和慕策至今還在相互詆毀,牧雲歸為了保持心情愉快,一向是全部屏蔽的。牧雲歸看向庭院中另外兩人,微微頷首:“言霽公子,言瑤小姐,久仰。”
牧雲歸說完,握著燈,輕輕偏了下頭:“或許,我應該稱你們一聲長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