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都彆想跑(1 / 2)

第八章 一個都彆想跑

薛二死了。

柚子從裘家趕過去的時候,村民已經圍成了一堵牆。不知道誰說了一聲“柚子來了”,村民就主動讓出一條路。

柚子很快看見了她的二伯。

薛二躺在玉米地上,肥碩的身軀壓倒了一片玉米杆子。他仰躺朝天,雙眼充血,脖子上有道很深的勒痕。

他穿著一件白色馬褂,花點短睡褲,一隻腳的腳趾還掛著鞋,另一隻不知道去了哪裡。手邊還有一個皮錢包,柚子看了一眼,裡麵已經空了。

雖然柚子不喜歡她這個二伯,但在她的心裡,還不至於恨到想他死的程度。

而且奶奶剛過世,二伯又死了,說不難受是假的。

柚子看著,不知道該說什麼。

薛起忽然附耳,說,“你二伯的魂魄不見了。”

柚子猛地回神,掃視一遍周圍,沒有看到他的魂魄。

這說明二伯走的時候,怨氣非常重。

老鬼告訴過她,地府抓人的速度是按照一個人死前的怨氣值來劃分的。

像奶奶那樣壽終正寢沒有怨氣的,允許在人間逗留十天半個月,如果不設牌位通知,地府那還會拖延一段時間,絲毫不急。但鬼魂怨氣值越多,被捕得就越快,免得它們禍害人間,尋人報仇,擾亂人鬼兩界的秩序,這個時候就算沒有設牌位,也會被歸為重點抓捕對象。

二伯昨晚遇害,魂魄現在就不見了蹤影,被抓捕的速度可見有多快。

是誰殺了他,讓他這麼怨恨,死不瞑目?

這時有人急步過來,撥開人群就撲了過來,癱在地上痛哭起來,“弟弟啊——”

薛大哭得一抽一抽,開始隻是因為怕昨晚薛二和他有口角的事被傳出去,加上老宅失火燒柚子的事,更怕被人懷疑到自己頭上,所以趕緊來哭一哭。可哭著哭著看見弟弟的死狀,過往的無數美好回憶湧上心頭,就變成真哭了。

哭到最後竟然難過得暈死過去,嚇得來陪哭的老婆趕緊跟村人一起送他回家去歇著。

但就算是這樣,村民的議論聲也沒有停下來。

柚子差點被燒死,薛二又死於非命,唯有薛大一家好好的,這實在很難不讓人懷疑。

村主任已經報了警,但今天是端午,路上堵,進村的路也不是特彆好走,要趕到還得一段時間。

他讓村裡的乾部把村民驅散,免得破壞現場。不相關的人可以轟走,但親屬就不好勸了。隻好陪在一旁,不要讓他們動屍體就好。

柚子看著在一直在旁邊跪坐的二伯娘,更不忍心了。

二伯娘比之前要憔悴很多,本來臉色就不太好,現在更是蒼白。她怔怔看著死去的丈夫,沒有像大伯那樣哭得昏天暗地,隻是默不作聲,眼淚卻沒有停過。

這種無聲的哭泣,比哭天搶地更讓人痛心。

“二娘,你回去吧,我在這等警察來。”

二伯娘像是沒聽見,姿勢也沒有變。

柚子輕輕歎了一口氣。

她站起身時,視線落在二伯穿的鞋子上。

拖鞋有點舊,但鞋底很乾淨。

村主任彎身勸說,“一會警察就來,很快就能抓到凶手了,安姐你就回去吧。”

二伯娘緩緩搖頭,聲音嘶啞低沉,“我要陪著他。”

村主任不好再勸,柚子也有些悵然。

“我來了我來了。”薛立人背著個大藥箱小跑過來,喘氣說,“這田埂小得連電動車都進不來,步子也邁不大,主任你趕緊申請補助把這條路也修了吧。”

村主任說,“就你屁事多,快去看看。”

“欸,好。”

薛立人在屍體一旁放下藥箱,村主任和柚子說了幾句話,半晌沒聽見後麵有動靜,往那一瞧,隻見薛立人正對著屍體左看右看,那提這拎的,氣得他差點沒上去踹他一腳,“我讓你看看安姐!誰讓你看他!”

“啊?”薛立人回神,“你不是讓我驗屍啊?”

“你以為你是法醫啊,你這是破壞現場,等會警察來了我非得把你供出來不可。”

薛立人嚇得舉起雙手,“好好,我走,這就走。”

村主任罵道,“看了人再走。”

薛立人瞧了一眼旁人,抓起藥箱就說,“沒事,注意多喝水,還有防曬,免得中暑。”

說完他就快步離開,生怕主任真踹他,柚子追了上去,“藥叔。”

薛立人應了一聲,說,“節哀啊,雖然你不是很難過的樣子。”

柚子問,“藥叔怎麼知道我不難過?”

“你都沒掉眼淚。”

“可藥叔又怎麼知道我沒掉眼淚,或許我已經哭了好幾輪,眼淚都乾了。”

薛立人“嘿嘿”笑了兩聲,“小臉蛋乾乾淨淨紅撲撲的,眼淚是鹹的,擦了會有痕跡。”

“哦……”

薛立人又說,“雖然你藥叔不是法醫,但你藥叔醫術也不差。”片刻他說,“從屍體上來看,你二伯死亡的時間大概在昨晚11點到1點之間。”

柚子問,“死因是窒息嗎?”

“嗯,你們說話的時候,我大致查看了下,他的身上除了脖子上的勒痕,沒有其他傷口。”

柚子若有所思點點頭。

太陽漸曬,柚子正尋思著要不要去找把傘來,在村口等警察來的村人就跑了過來,說查案的來了。

辦案的人留了人手在現場,又分派了兩個人去做筆錄。

村辦公室有點簡陋,用的還是以前泥磚堆成的一層房子。外表不起眼,裡麵倒也乾淨。

而且灰瓦泥磚蓋的房子冬暖夏涼,在外頭曬了半天的柚子進了裡頭,還以為開了空調。

二伯娘已經坐在桌子前,臉曬得有些發紅,兩眼無神。

警官已經拿了紙筆和錄音筆做記錄,問了她幾個問題,二伯娘機械式地回答著。

柚子沒有走過去,屋子不大,在這裡能聽見。

“請問薛先生是幾點出的門,為什麼出門?”

“昨晚他回來的時候是八點,不到九點就關燈睡覺了。迷糊中聽見他起來,說心煩,要去外頭散步,結果就……”二伯娘喉嚨哽咽,說不下去了。

警官明了,安慰兩句,又問,“請問煩心什麼事?”

“大概是……”

二伯娘看看柚子,柚子明了,輕輕點頭。她這才說,“我丈夫一共三兄弟,老頭子有一個大宅子,最近說要拆了修路。但老頭子留了個遺囑,說房子隻留給他的小孫女,也就是柚子,其他人沒份。加上昨晚他和他哥嫂吵了一架,回來就說煩。我想是因為這件事,才覺得心煩,於是大晚上去外麵散步吧。”

柚子聞聲,立刻抬頭看著她。薛起發現,她的眼神已經變了。

警官一一記錄,問,“請問柚子女士在這嗎?”

柚子站了起來,“我就是。”

到了中午,辦案的人問完話就走了,說是等法醫的鑒定結果出來再過來。

他們一走,二伯娘還要去玉米地裡,村主任說,“人已經被帶去縣裡做檢查了,那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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