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不要從垃圾堆裡撿老公
薛大夫妻倆也沒蠢到那種程度,一看畫風不對,立刻猜到這弟媳和裘四有一腿。原先的恐懼也頓時衝散了些,還不忘八卦一下,“弟妹你綠了我弟啊。”
二伯娘偏頭狠狠瞪了他一眼,宛如劈出幾把刀子,紮得薛大不敢再開口。
柚子忽然看見門口跑進來一個人,她微微瞪大眼,那個人……可不就是自己。不過那個“柚子”忽然朝自己飛了個媚眼,這一瞬間柚子竟然覺得自己長得真好看!
“柚子”飛快跑過,化作一陣煙霧,變成了祖宗。
然後柚子就聽見裘四叔的聲音了,“柚子你跑慢點,到底是什麼事,你彆……”說話時,人已經跑了進來。
裘四叔看見滿屋子的人,又見柚子氣不喘臉不紅好端端地站在那,都有點回不過神來。
大伯娘躲在自己丈夫背後,朝他呸了一口,“奸·夫!”
裘四叔猛地一頓,一會笑道,“什麼奸·夫?”
大伯娘想起這事還沒證實,急忙朝柚子看,“你倒是說。”
“沒什麼好說的。”二伯娘神情淡漠,對柚子說,“你二伯死了,你汙蔑我是凶手,但以我的力氣殺不死你二伯,你就又汙蔑你裘四叔跟我有關係,柚子,你太沒有良心了。我對你不好我認了,可你裘四叔對你怎麼樣,你心裡不清楚嗎?”
柚子說,“就是太清楚了,所以才猶豫了那麼久。”
寥寥幾句,裘四叔已經明白他們在說什麼事,說,“柚子……你說我殺了你二伯?你在胡說什麼。”
柚子吸了一口氣,說,“藥叔說,二伯是因為窒息而死,我看過二伯的傷口,是被人從背後用細繩勒死的。”
裘四叔說,“這事誰都知道。”
“是啊,可他們不知道的是,那個人比二伯高很多。因為他脖子上的勒痕是往上的,脖子被勒住時,著力點在脖子中心,所以那裡的傷痕最深,越往脖子後麵,力氣就越小,留下的痕跡也就越淺。而二伯傷痕的深淺走向,是往上的。也就是說,那個人比二伯高很多。”
薛大問,“可你為什麼說你二娘跟裘四有一腿?”
柚子看看那兩人,說,“昨天裘家做了粽子,裘四叔裹的粽子很漂亮,我印象很深刻。到了下午你去給親朋送粽子,後來傍晚我二伯也來了,也給我拎了一袋粽子。那袋粽子裡麵,有兩顆粽子,裹得特彆漂亮……”
“啊!”大伯娘突然插話,“我知道了,裘四偷偷送了粽子給你二娘,卻不知道怎麼被你二伯拿了還送給了你。”
柚子看她一眼,這滿臉的雀躍,聽見八卦連人都聰明起來了。她說,“是。”
大伯娘頓時一臉驕傲。
裘四叔頓了頓說,“我沒有做這種事。”
柚子又說,“老宅偏門的鑰匙,是我二伯娘給你的吧。”
裘四叔平靜說,“不是我。”
薛起歎道,“演技真好,騙得我都想去看看眼科了。”
柚子說,“我想一會辦案的警官還會再過來,到時候我會拜托他們查查你們的手機,各種通訊記錄,信息、語音,尤其是……我二伯死前的那幾個小時,你們究竟有沒有互通過消息。”
兩人怔住。
這一怔,薛大夫妻倆就完全肯定了柚子的推論,薛大更是叫了起來,“你真殺了我弟!!”
裘四叔沒有答話,神情已經開始恍惚。
柚子深深吸了一口氣,心有些發抖,問,“二娘,你為什麼要殺我二伯?”
“他該死。”二伯娘笑了起來,笑容瘮人,再也沒有掩飾,“他從來沒有對我好過,明明是個軟弱蛋子,跟在你大伯後麵當哈巴狗,在彆人麵前連說話都不敢大聲,可回到家裡,就變成了天王老子。稍有不如意,就破口大罵。就算沒什麼不如意的事,也從來不會好好跟我說話,他沒把我當妻子,也沒有把我當人。”
她說著說著,臉上的表情已經扭曲起來,又哭,又笑,“每次他生病,我都是24小時在他身邊,生怕他有一點難受。可他對我呢?那次我生了大病,醒了一看,旁邊被窩是冷的,他一早就出門去了,到了中午也沒回來。我渴得快要死了,可連伸手拿床頭杯子的力氣都沒有。”
“他一走就是半天,連午飯都沒回來做。我當時以為自己要死了。直到你四叔有事來找你二伯,他見大門開著,找了上來,給我倒了一杯水,又跑去給我拿藥。他比你二伯好了一千倍,一萬倍。”
柚子沉默,所有的果,前麵都有個因。
二伯的果,大半的“因”在自己身上。
二伯娘是個聰明人,這得是多心灰意冷,才會做出這種事。
時光可以倒流的話,柚子想跟她說,談戀愛一定要擦亮眼睛,不要從垃圾堆裡撿老公。
“晚上你二伯才終於回來,卻是一身酒氣。他去跟人喝酒了……在我需要他的時候,他根本沒把我當人,任由我自生自滅。”
二伯娘不哭了,裘四叔聽得兩眼發紅,“我說過……讓你跟我走……”
“跟你走?你能走去哪?你能扔下你爸媽,能扔下你瘸了腿的妹妹?”
裘四叔頓時無話可說。
“這不是你殺二伯的理由。”柚子說,“你有敢殺人的心,為什麼沒有勇氣離開?你喜歡裘四叔,裘四叔也喜歡你,你為什麼不離婚,光明正大和他在一起?你可以不走,但可以嫁給裘四叔,和他一起住在村子裡。”
“光明正大?”二伯娘又忍不住冷笑,“我們都是一個村子的,怎麼在一起?你堂哥堂姐還要回來,你讓他們怎麼抬頭做人?我要臉的,我不想讓彆人指指點點一輩子。”
柚子皺眉,出軌綠了丈夫就不丟人,離婚追求真愛反而丟人。是因為一個沒有擺在台麵上,一個擺在了台麵上嗎?
二伯娘的心思就是太細了,想的太多,在意的太多,所以把自己禁錮在了一個痛苦的圈子裡,出不去。
最後自己承受不了,圈子就炸了。
然後炸死了她的丈夫。
也炸死了她自己。
可是……
柚子盯著她,說,“就算這是你殺我二伯的理由,那我呢?為什麼要放火燒我?”
“決定縱火的人是我。”裘四叔說,“柚子,無論你信還是不信,四叔都沒有想過要殺你。”
柚子不信,“那為什麼從雜物間燒起,當時我就睡在隔壁。”
裘四叔說,“我不知道你睡在隔壁,隔壁房間原先是你奶奶睡的,一般人都會避諱,不是嗎?”
柚子微頓,沉默一會說,“那你為什麼要從雜物間燒起,不是因為火勢會迅速蔓延,讓住在裡麵的人沒有時間逃走嗎?”
“因為你爺爺的寶物,就埋在雜物間底下。”
薛大頓時兩眼發亮,“真的?”
“老太太臨死前說的。”
柚子怔然,看著這從小就對她好的人,不知道該信他,還是不該信他。
裘四叔說,“修路的事很著急,談妥了也就是這十天半個月的事,你一直住在那裡,我們就沒有辦法拿到那些寶貝,所以你必須得走。”
柚子禁不住笑,“你們很缺錢嗎?”
“缺!”裘四叔的聲音終於有了起伏,“隻要有很多的錢,我就可以安心帶你二娘走,雖然我走了,但阿香可以用那些錢好好給爸媽送終,我也可以沒有牽掛地走。”
柚子想說他愚鈍,錢可以代替兒子嗎?
不能,永遠都不能。
二伯娘問,“你為什麼不報警?”
柚子看看她,緩緩從口袋裡拿出一支筆,摁下停止鍵,“喂”了一聲叫薛大,就將筆扔給他。
薛大急忙去接,差點沒接住,“這是啥?”
“錄音筆,記得交給警察。”柚子又添了一句,“你親自交給警察,村裡人就不會再對你指指點點了。”
本想拒絕的薛大一聽,立刻將筆收好,死死捂住褲兜。大伯娘眼一轉,掏了手機低聲報警。
二伯娘看了鬼鬼祟祟的她一眼,沒有阻攔。裘四叔要去搶手機,卻被她用眼神攔住了。裘四叔怔了怔神,可還是衝了過去,大伯娘驚叫起來,“殺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