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飄飄的一句話,他就像是開玩笑一般說出來,比月色更盛的目光看向阿散,每當這樣全然相信一個人的時候,阿遙自己本身就是一個比夢境還甜美的夢。
少年伸手拍了拍阿散的肩膀,頃刻間,他靠坐的那個白衣紫紗的人影就嘭地一下化作了櫻花花瓣,在消散的時候房屋、月色和海浪都消失不見,唯有黑暗包裹住了他,往看不見的深處無儘下墜——
阿遙突然在黑暗中睜開了眼睛。
“嘭。”
“嘭嘭——”
幾聲悠長的敲門聲,阿遙急急忙忙點上燭燈,再從床榻上跳下去,嘴裡還嚷嚷著:“來啦來啦。”
推開門。
“綾人,”阿遙驚奇地看向門外,“怎麼是你,大晚上的,有什麼事嗎?”
門外一道挺拔的身影斜靠在門框上,對阿遙冒冒失失的動作習以為常,神裡綾人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現在還沒到九點。”
言下之意就是不算晚。
“好吧,是我晚上吃多了,有點困,沒忍住睡著了。”阿遙撇了撇嘴。
吃完火鍋後也不意味著家主大人能休息去了,正相反,眼狩令之後社奉行權力一下大了不少,各方各麵都需要神裡綾人去打點,能百忙之中抽出時間吃火鍋和私下與阿遙見麵才是稀奇。
他也沒有多打機鋒,開門見山地問阿遙:“你想去須彌嗎?”
“想去是想去啦,不過須彌那麼遠,一時半會趕不回來,況且我也答應過你要好好專注於終末番的事務啊。”
“沒關係,你可以走。”神裡綾人平靜地說,“眼狩令後政局平穩,明麵有天領奉行維持局勢,終末番也沒有太多需要忙碌的,明天璃月的南十字船隊將要從離島離開,往西跨過海麵前往須彌的奧摩斯港,你跟著去吧,八重宮司大人那邊我會幫你說的。”
神裡綾人說了一長串,阿遙呆呆地聽安排,良久後才憋出一個單音:“哦。”
阿遙又忍不住問:“為什麼啊?”
“因為人生若是有選擇,就不要留下遺憾,我神裡一族從來不需要家人做出犧牲。”
他見阿遙抿抿嘴似乎是想說什麼,隨即淡淡一笑,嘴角的痣也跟著化作春日裡的一汪清水,他把早就準備好的包裹往阿遙懷裡一塞:“龍也是一樣的,大好時光就彆睡了,收拾收拾行李,明天一早就出發吧,到時就不送你了。”
“給你多批幾天假,早去早回,工作可不等人。”
被神裡綾人半推半就地推回門
,阿遙此時腦袋裡還有點懵,他是有去須彌的打算沒錯,不過那還是等稻妻的局勢完全穩定下來再說,少說也得過個一兩周的。
沒想到神裡綾人比他還心急,上下全給他打點好了。
懷裡包裹裡物什一應俱全,托馬準備的換洗衣物,神裡綾華準備的應急食品,不知道為什麼還有宵宮送來的訊號煙花和荒瀧一鬥給的七聖召喚卡牌,最後還有神裡綾人自己準備的一袋摩拉。
……根本就不需要他再多帶點什麼。
黑夜中他抱著包裹坐在床榻上發呆,窗外風雪不停,隻是比下午的時候小了不少,積雪慢慢堆積,將院子裡的積沙和矮鬆都團得看不見,遠處青山萬籟俱寂,一片純白。
燭火將身影拉得頎長,從西拉到東,最終雪在天亮之前停下,一抹魚肚白出現在遙遠的東方。
阿遙背著包裹靜悄悄地翻出了窗,再翻過屋簷,他在神裡家的時候似乎從來不走門,神裡屋敷距離稻妻城很遠,距離離島就更遠了。
他輕巧地跳到枝頭,再越到下一棵樹上,積雪在腳下踩實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音,等到橫跨完整座鳴神島來到渡口時,天已經大亮。
離島渡口,南十字船隊的主船因為水深問題停靠在遠離渡口的深海處,在這裡唯有一艘等候的小船。
阿遙輕而易舉地找到自己的目標,三步並作兩步跳過來,一腳踩在船沿上。
眨眨眼,居高臨下地望向坐在船裡喝茶的白發少年,對方額角還有一撮紅毛跟隨動作在跳躍。
少年抬眼,不卑不亢地說:“在下楓原萬葉,許久不見了,遙大人。”
“咦?”阿遙指指自己,“你居然認識我。”
“不才兩年前因為通緝走投無路時,正是遙大人代表的神裡家伸出援手,才使我能順利離開稻妻,遠走璃月,成為南十字船隊的一員。”
這麼一說阿遙就有印象了,當初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少年的友人挑戰雷電將軍而死,圍觀的少年不顧阻攔撈起友人的神之眼就跑,氣得雷電將軍當時就下令全境範圍內追捕他。
少年就是楓原萬葉。
阿遙靜靜地注視著他,不僅是因為當年他奉神裡綾人之命幫助過他,還因為楓原萬葉本身看上去就很眼熟。
而且那撮紅毛太醒目了,怎麼看怎麼顯眼,很像他以前的一個朋友。
……是誰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