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底這事還是鎮國公府做得不地道,許厲錚便向安平王作出了承諾:“若湛哥兒這個姨娘生出來的是個庶女便罷了,若這一胎是庶子,那便去母留子,孩子就養在嫡母膝下。”
蘇婉寧知曉這消息後默了良久,月牙與丹蔻瞧出她的不悅來,絞儘腦汁地想搏她一笑。
可無論丫鬟們嘴裡冒出多好笑的話語來,蘇婉寧卻隻是凝著杏眸瞧著她們,末了說一句:“我沒事,你們不必擔心。”
嫁來鎮國公府的這幾日,她仿佛已從這團團霧霧的醃臢事裡瞧見了自己的未來。左不過是婆母嚴苛、妾室難纏、夫君糊塗而已。
她如同四條腿都陷入了沼澤地的野兔,既入窮巷,便再沒了脫身的機會。如今唯一能做的,便是穩住自己的心緒,讓自己開心一些,讓爹娘親人少擔心她一點。
退一萬步說,等她有了自己的子女,哪怕許湛要蓄養十個外室、收用多少美妾,都與她沒了乾係。
蘇婉寧心內的陰霾轉瞬即逝,便見她靠坐在貴妃榻裡舒展了顰起的柳眉,莞爾笑道:“還沒到山窮水儘的時候呢。”
月牙見狀擰緊的心也是一鬆,便也笑著回道:“夫人想的穿是最好,日子都是人自己過出來的。況且夫人此等容貌、心性、才智,何愁會被個蓮娘壓得喘不過氣來?”
她陪嫁來的丫鬟們個個忠心耿耿,蘇婉寧也總是信賴著她們的,便答道:“我是不把蓮娘放在眼裡的,如今漸漸地連世子爺都不放在眼裡了。”
這話卻是無人敢接,好在蘇婉寧也沒有要從她們那裡尋得回音的意思,說完這番話便讓丹蔻扶著她去內寢裡小憩了一會兒,醒來後又趕去前院理事。
鄒氏出身承恩侯府,祖上不過是賣羊肉起家的屠夫,後因家中出了個花容月貌的嬌嬌女才入了先帝的慧眼,入宮十年盛寵不衰,連帶著鄒氏一族也雞犬升天。
所以鄒氏幼時並未像秦氏等世家塚婦般熟讀過《女德》、《女戒》,於管家理事一事上更是沒什麼天分,去歲裡還鬨出個棉花當紙花用的笑話來。
這也是權勢鼎盛的鎮國公府為何願意與日薄西山的安平王府結親的原因——蘇婉寧一嫁來第二日便接手了管家理事的職權,算帳、盤賬和調度下人都做的井井有條。
二房與三房都是庶出一脈,隻等許老太太作古之後便要分家,鄒氏懶散歸懶散,卻半點也不糊塗,絕不可能讓二房和三房的人來分屬於長房的好處。
所以蘇婉寧日日不得閒,時常要理上一整日的家事,直到許湛歸府後方能喘息一刻。
蓮姨娘進府之後便住在了離鬆雲苑極遠的蓮心閣內,縱然路途漫漫,許湛每回用完午膳後卻總要去蓮心閣坐上一坐,撫一撫蓮姨娘尚未隆起的小腹,歡喜地說:“蓮娘,我好高興。”
蓮姨娘也高興。她想靠著肚子裡的孩子母憑子貴,日日躲在蓮心閣裡生怕被人暗害了去。
許是天公不作美的緣故,蓮姨娘如此小心,卻還是因一日吃多了涼食見了紅,她不敢張揚、也不敢告訴許湛,便讓身邊的嬤嬤替她瞧了瞧下身。
那嬤嬤是極懂生產醫理的人,當即便對蓮姨娘說:“這孩子隻怕是保不住。”
蓮姨娘傷心了一場,讓那嬤嬤去外頭的回春館裡買了保胎藥來,並抹著淚道:“太太是看在這孩子的份上才給了我姨娘的位份,爺又是多情花心的,我若就這麼沒了孩子,往後還有什麼指望?”
她素來是個心裡極有成算的女子,傷心與驚懼堆在心裡後便生出了個趨利避害的毒計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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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國公府每年開春時都會辦上一場花宴,今朝也是如此。
近來翰林院事務繁忙,徐懷安本是不願去鎮國公府赴宴,可秦氏執意要他去花宴上相看相看適齡的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