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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內,許湛正在聚精會神地與徐懷安對弈。明明他自覺近來棋藝精進了不少,可今日麵對雲淡風輕的徐懷安,他竟是連一個棋子的便宜都占不著。
這棋癮一犯,便再難息止。許湛連輸了三把,便癡纏著要徐懷安陪他再下三把,徐懷安無法,為了能及時歸家用晚膳,便打算讓許湛一副棋。
恰在此時,蘇婉寧著一身薄紗襦裙推開了書房的屋門。沉悶又寂靜的書房裡陡然飄來一抹豔色,濃墨重彩地掀去了四場棋局帶來的枯燥。
許湛瞥一眼蘇婉寧,眸光彙聚在她胸前半遮半露的春光之上,嘴角忍不住一勾:“今日你怎得這般打扮?”
在他印象裡,蘇婉寧總是一副如貞潔烈女般的端莊模樣,平素連句葷話的玩笑都開不得,更彆提在床榻上如死魚般的表現。
今日蘇婉寧卻棄了那幾身黑黝黝的羅衫厚袍,以如此輕佻的裝扮走入許湛的眼中。這其中蘊含著的求和之意簡直不言而喻,許湛不是蠢人,自然能瞧明白。
經由前些日子的爭吵,許湛已冷落了蘇婉寧好些時日,如今也該與她重修舊好了。
“你將糕點放桌案上吧,等我與慎之下完棋,便來鬆雲苑瞧你。”許湛一改前些日子的不耐,好聲好氣地與蘇婉寧說了這話後,便又攏回神思與徐懷安下棋。
他將自己的全副心神都放在了眼前的棋盤之上,如此專心致誌,以至於忽視了對坐著的徐懷安麵容裡掠過的一絲異樣。
蘇婉寧則是羞窘得不敢抬頭,從她端立著的地方隻能覷見一點徐懷安的衣角,蒼翠錦袍上繡著筆挺的綠竹,將他這人襯得愈發飄逸出塵。
她想,徐懷安如此持正端肅的一個人,必是不曾見過做人正妻的女子這般自甘墮落。她本是秉著一身傲骨不願意向許湛低頭,可鄒氏的磋磨讓她認清了自己在鎮國公府的份量,所以蘇婉寧才會如蓮姨娘一般妖妖冶冶地打扮了一番,意欲與許湛破冰。
許湛果真是把“好色”刻在心上之人,瞧見了蘇婉寧這番打扮後語氣便好轉了許多。
一切似乎正向著蘇婉寧期盼的方向發展,可她仍是覺得分外難堪、十分羞窘,得了許湛這一句話後,便慌不擇路地退出了書房。
她來時縹緲如一陣風,去時更是清淡得沒了蹤影。
徐懷安從棋盤的縫隙裡覷見了蘇婉寧離去時蹁躚著亂舞的衣角,刹那間腦海裡便隻盤旋著方才不慎覷見的那一抹豔色。他既是驚訝又是震爍,他與蘇氏的寥寥幾麵中隻瞧見過蘇氏端莊賢淑的模樣,何曾見過她嫵媚惑人的一麵?
極致的端雅大方與純澈的清媚姿態勾纏在一塊兒,釀出的反差讓徐懷安久久不曾回過神來,除了震驚之外,更有些難以言喻的窘迫席卷著他的五臟六腑。
若他與許湛一樣都是風月場上的常客便罷了,偏偏徐懷安以清正自持這四個字立身於世。
旁人讚他時甚至還要添上一句“君子之德”。
既如此,他怎麼能這般肆無忌憚地回想著方才蘇婉寧娉婷婀娜的姿態?這樣的念頭不該出現在他徐懷安的身上。
對坐著的許湛仍在津津有味地與他對弈,似是根本沒有察覺到徐懷安的異樣。許湛是如此信任著徐懷安,隻怕有一日瞧見了徐懷安與自家正妻獨處一室,他也會笑著為徐懷安辯解。
“方才險些被蘇氏攪了局,咱們快把剩下的棋局下完罷。”許湛興致勃勃地說道。
徐懷安正是自瀆自惱的時候,不必費儘心力地哄讓著徐懷安,便因為自己方寸大亂的心緒而輸了這一局棋。
許湛笑著放他離去,並囑咐道:“明日咱們再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