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懷安本以打算疾步離去,聞言卻頓下了步子,肅正著那張麵如冠玉的臉龐,道:“明日我有些公務在身,隻怕是不遍來與許兄下棋了。”
許湛雖為此惋惜了一番,卻還是歡喜著將徐懷安送出了鎮國公府,“無妨,你的公事要緊,總不能為了我這個富貴閒人就誤了你的前程。”
這話飄入徐懷安的耳畔,嗆得他愈發窘迫難當。好在因他刻意收斂神色的緣故,蘇婉寧傲人的身姿已淡出了他的腦海。
“回去吧,不必再送了。”徐懷安立在鎮國公府前的門廊處,朝著許湛釋然一笑道。
金澄澄的夕陽灑落簷角,霞光如影隨形般籠在徐懷安清濯的身軀之上,他立定時如鬆如柏,配著那鬆泛的笑意,果真擔得起芝蘭玉樹這四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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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國公府內。
徐懷安沐浴淨身之後便去了秦氏所在的院落。這兩日秦氏總是逼著他去各家相看未嫁的京城貴女,徐懷安便想了許多法子避開秦氏的纏磨,這也是他為何去鎮國公府與許湛下棋的緣由。
秦氏瞧見徐懷安的身影後很是高興,隻是憶起他方才從鎮國公府回家,便沒好氣地說道:“湛哥兒年紀輕輕的就虧了腎元,還要你送去兩根百年人參。那人參是你外祖費儘心力搜羅來的,便是有銀子也買不到呢,你卻這般大方地送給了許湛。”
徐懷安走入明堂,不顧秦氏的嘮叨,便往紫檀木太師椅上一坐。等秦氏絮絮叨叨地發泄掉心中的怨氣,他才笑著開口道:“兒子用不著這點人參。”
秦氏聽罷愈發氣惱,隻見她瞪了一眼徐懷安後便擺正了自己雍容的坐姿,道:“誰叫你連個通房丫鬟都不肯收用呢,你爹爹這一輩子也沒有納妾。可他卻不似你這麼迂腐,好歹也有幾個可心的丫鬟服侍著他。”
“母親。”徐懷安輕喚了秦氏一聲,將她餘下的勸阻之話統統堵了回去。
他的潔身自好並不隻存在於幾句言語之中。徐懷安是當真寡欲慎行,甚至說是冷清冷心,自幼時活到這般年紀,他一直都對男女之事十分淡漠,便是瞧見了話本子上纏綿悱惻、繾綣黏膩的情愛故事,他也隻是覺得這些人分外蠢笨。
或是念書、或是為官、或是去遊曆山河,有哪一件事不比情愛往來更有意趣?
徐懷安既有向往無拘無束的日子之心,更有壓在他心頭沉重如山的責任感。他要麼不娶妻生子,一旦與哪家的貴女定下了一世姻緣,便會真心實意地與她相知相守,不會收用丫鬟,更不會納妾和蓄養外室。
秦氏自詡十分了解自己的兒子,可近來的徐懷安神色間漾著雲遮霧繞之意,連她也瞧不明白他的心思了。
“陸夫人已明裡暗裡點了我幾回了,她家嫡長女才貌雙全、性情又好,多少家世家大族搶著要與她家結親呢?偏你個男子還要這般拿喬。”秦氏沒好氣地說道。
秦氏的勸語尚不解渴,一旁的秦嬤嬤也打算婉言規勸徐懷安一番。若這還不能打動徐懷安,那便讓徐老太太使出一哭二鬨三上吊的手段來。
“兒子也該到了娶妻生子的時候了。”徐懷安喃喃地開口道。
他這話說的妥帖,讓上首的秦氏與秦嬤嬤都高懸起了心,兩人都屏息靜氣地等著徐懷安的下文。
隻見他歎息一聲,硬挺的眉宇裡凝著幾分懊惱之意。
“兒子已然及冠,婚事全由母親做主。既母親覺得這位陸小姐樣樣都好,便替兒子下聘即可。”沉思之後,徐懷安才如釋重負地說出了這一番話。
今日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