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洞洞的夜色裡,一隻凶殘嗜血的大狗,卻生了一張人的臉,吳禾那張俏麗白嫩的臉上,如今卻沾滿了鮮血與白色肉屑,與那條大黑狗的身體,形成了鮮明對比。
胡麻隻是瞥著了這一眼,竟比麵對著那怪異的壇姑姑時還要震驚。
“我……”
而迎著胡麻的目光,吳禾妹子也反應了過來,她一時臉色煞白,表情裡透出了又羞又懼的絕望,嘴唇嚅動,似乎想說什麼。
但終是說不出,忽地一聲悲泣,掩上了狗皮,撲進了路邊的夜色當中。
“掌櫃的,這……”
驚悚又意外的一幕,直讓胡麻愣在了當場,好一會才反應了過來,強按捺住了胸膛裡嘭嘭跳動著的心臟,轉身向老掌櫃看了過去,卻見他也正看著大黑狗跑去的方向,滿眼的憐惜不忍之色。
良久,才轉過身來,看到了胡麻一臉震驚的樣子,緩緩擺了下手,道:“彆問。”
“也千萬不能告訴任何人!”
“你把這些娃娃送回村子,這裡遺落的東西,也一一的收拾好,一樣也不能落下。”
“都安排妥當後,來我院子裡,我有事情跟你說。”
“……”
“是。”
胡麻強壓下了心頭的疑問,低聲答應。
見老掌櫃拎起了那貨郎已經殘缺不全的身體,大步走進了路邊的樹後,他似是擔心著什麼,與大黑狗一樣,不走道路,而是穿過田野回去。
胡麻也是看著掌櫃的身影消失了,才低低的籲了口氣,撫摸了一下小紅棠的腦袋,誇她來的及時,然後過去看那些被迷的小孩子。
貨郎死了,撥浪鼓都被掌櫃的捏碎了,這迷魂的法術應該也已經破了。
但這些小孩子,還是有些迷迷糊糊的感覺,倒像是夢遊一般。
許是要回去睡一覺,叫叫魂才好,但總算是救了下來,無驚無險,很不錯了。
讓小紅棠看好他們,彆迷迷糊糊的再跑丟一兩個,胡麻這才轉身,收拾起了旁邊傾倒的大車與那筐裡灑落出來的各種玩意兒,瓶瓶罐罐,還有那壇子的碎片。
他很仔細,既擔心有什麼害人的東西遺漏,也擔心這妖裡妖氣的貨郎,還留下了什麼害人的玩意兒,一不小心,便著了這個死人的道道兒……
掌櫃的讓他把東西收拾齊了帶回去,也是擔心這一點。
這種搞邪法的人,留下來的任何玩意兒,都有可能是害人的,被村民撿去,便要惹禍。
收拾了沒一會,就聽見不遠處聲聲嚷嚷,卻是周大同他們打著火把來了。
小紅棠回去報信,是先一巴掌打醒了周大同,然後告訴他發生了什麼,再去通知掌櫃,周大同雖然見掌櫃的出來了,但他也不放心,叫齊了人趕過來幫忙,隻是這腳力卻差得遠。
“你們來的正好,事已經解決了。”
胡麻轉頭看去,就見火把下,周大同拎了個棍棒,趙柱拿著糞叉,其他人還有拿掃把的、菜刀的。
無奈笑了一下,這些夥計若真來得早,沒準更糟。
那貨郎的詭異手段,可不是這些普通夥計能夠對付得了的。
正好讓他們替了自己在這裡收拾著,並仔細叮囑,絕不能出半點失誤,更不要毛手毛腳的被碎片割傷,然後才帶了這些迷迷糊糊的娃娃,向著村子走來。
卻是剛近了村子,就聽見喊聲腳步聲亂成一團,卻是村子裡有人起夜,發現娃娃不見了,已鬨的沸沸洋洋。
“是白天進村子的貨郎,已經被收拾掉了。”
胡麻帶著娃娃們回了村子,遠遠的就被人接著了,便冷著臉向老族長道:“快讓各家裡過來看看,是不是都在這裡,回去之後,各家門檻修的高點,防外麵,也防裡麵的。”
村子裡各家都要門檻,是為了防荒年作祟的僵屍。
但胡麻讓他們修高點,卻是再遇著這種事,也能防著家裡娃娃跑出來。
“管事老爺大恩大德啊……”
見著了自家娃娃的,趕緊抱了回去,裡長直接就帶著頭要向胡麻磕頭,還回頭喊著:
“去點燈,擺席,快擺席……”
“……”
“不用了,我還緊著回去。”
胡麻直接推掉,還想著回去見老掌櫃的事情,強行的把裡長和其他人扶了起來。
不及多說,便真個轉身出了村子,不一會找到了周大同他們,將他的腰刀還給了他,隻是刀刃上已經磕了幾個口子,好歹在鞘裡,周大同看不見,也不至於現在就心疼。
他們一行人,連推帶拉,把這輛馬車拉回了莊子,而那破碎的壇子,以及裡麵的詭異肉狀事物,則直接一把火燒了。
到了莊子,胡麻讓人把車放在了牆邊,囑咐人看著,不能亂動,這才快步進了內院。
院子裡無人,堂屋裡則點了油燈,門正開著。
胡麻走了進來,就看到了堂屋房梁上,竟懸了一個鉤子,吊了那貨郎的屍體。
屍體下麵,還有燒香燒紙的痕跡。
掌櫃的正坐在了八仙桌旁邊喝著茶,臉色陰沉,看起來心情很不好的樣子。
見到胡麻進來,便放下了茶盞,低聲道:“怎麼發現他的?”
“白天我去杆子莊看那個被桃花迷了的樵夫,出來之後就見著他了。”
胡麻忙道:“他不收錢,給小孩子糖吃,似乎還偷偷拔了小孩頭發的樣子,我就留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