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城?”
孫牛子聽了,心裡一時惶恐,又有些慶幸。
惶恐是在於,這事聽著不小,燒香人親自下來,連夜召人進城,多少年沒出過了?
慶幸倒是,虧得那姓胡的走了,否則還輪不到自己。
早先姐夫讓自己過來,可是為了跟那姓胡的鬥法的,自己也磨拳擦掌做好了準備,結果,那人不堪一擊,直接便退讓了,又趕上了這好事。
要知道,這種大事,自己跟著過去一場,也就等於坐實了掌櫃之名,便是那姓胡的回來了,以後怕是也沒法跟自己掰扯了啊。
於是回頭看看,想著帶誰過去,卻又不想便宜了他們,便隻喚了自己的隨從,趕緊牽馬。
夜色幽幽裡,他跟了這些人馬上的紅燈籠,奮力拍馬,直往明州府而來。
路上不知有多少邪祟,都嚇得遠遠逃脫了開去。
孫牛子本是越想越興奮,但看著那些人在前麵急急飄動的紅燈籠,心裡也多少有些幽冷了。
偶爾閃過了一個念頭,或許這不是什麼好事?
但又旋即釋然,若不是好事,姐夫定然早就提醒自己了,沒提醒便說明不是大事,大不了進城之後,見了姐夫,再好好的問他。
不多時,已經到了明州府,如今深夜,本該嚴閉的城門,卻單獨在西門開了一扇,由得他們這些人進入,而入城之後,更不耽擱,直接就去向了一處掛滿了紅燈籠的大宅院裡。
孫牛子進了院子,就見這裡擺了三四張桌子,早已坐滿了人。
瞧著有人年齡大些,有人年齡小些,神色頗有幾分威嚴,正是各地的掌櫃。
紅香弟子在周圍站滿,沉默不語,使這院子裡,有幾分肅殺之氣。
孫牛子本來心虛,不敢坐過去,但想到自己的身份,便挺著胸膛,向那邊桌子走去。
大略略的坐了下來之後,心裡還有些忐忑,到坐穩了,反而又覺得自己真的和周圍這些掌櫃身份相等,有些自傲了起來。
隻是冷不丁的,忽然聽到了一聲冷笑。
回頭看去,卻見竟是那個叫楊弓的,他本來看到自己過來,有些詫異,想了一下,卻是忽地冷笑起來。
孫牛子被他打過,不敢惹他,隻是彆過了頭。
正想著該什麼時候去找姐夫,卻冷不丁看到,一個國字臉,衣著昂貴的男人,來到了自己身邊,他定睛一看,便看到了孫牛子一本正經的坐在了桌子前麵,倒像是見了鬼,表情一下子垮了:
“怎麼來的是你?”
“……”
“姐夫……”
一見這人,孫牛子頓時心下放寬,忙忙起身,笑道:“終於找著你了。”
“那姓胡的,前幾天被我打發到外麵做事去了,所以我就代表著這莊子掌櫃過來了。”
“怎麼來了這麼多人,究竟是什麼事呀?”
“……”
“你……”
那國字臉正是鄭香主,聽孫牛子說著,臉色都有些絕望了:“伱把他打發出去的?”
“對啊。”
孫牛子道:“他膽子極小,我說的話他不敢不聽。”
“他要不走,我還沒機會開這個會哩……”
“……”
鄭香主本來隻是抽空子過來看一眼那個年輕的小胡掌櫃,這一整晚,他也忙的連點功夫都沒有,如今見著竟是孫牛子過來了,心裡已是涼了半截。
瞧著他臉上居然還帶了些得意,真是恨不得一巴掌扇過去。
隻是時間緊迫,卻來不及,隻是一把拉了他的胳膊,便想趕緊帶他離開了這地方。
卻不料,剛剛伸手,身後忽然傳來了一個陰瘮瘮的聲音:“這是我們從莊子裡接回來的掌櫃,紅燈娘娘正有要緊事要靠著他們做,一個蘿卜一個坑,鄭香主這是想做什麼?”
鄭香主後背微緊,頓時整個心都涼了。
看著孫牛子臉上還殘留著得意的表情,隻恨不得抽自己一個嘴巴子:
“你過來了,那個家夥……又去了哪裡?”
“……”
“……”
如今的胡麻,已經到了百裡之外的某個野店裡,正圍了塘火,默默的喝著村釀。
算算時間,距離自己離開莊子,已有了五六日,二鍋頭跟自己說的那件大事,想必也已經開始了,隻是不知道孫牛子是不是夠笨,真會削尖了腦袋,硬是鑽進了這場禍事裡麵。
當然,他不往裡鑽也沒關係,等這件事了,自己回去了,總有辦法再將他趕走。
“紅燈青衣,荒丘鬥法!”
“……”
直到如今,想起了這件事的經過,都不由得心有餘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