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姑,那現在可怎麼辦?”
聽見了張阿姑的聲音,哪怕她也是在感慨,眾人也頓時找到了主心骨,忙忙轉頭看了過來。
如今是夜裡,他們車上,也挑了盞燈籠,但光線不明,她又麵孔稍黑,也看不出什麼表情,隻是聲音平穩,倒讓人安生了不少。
卻見她也像是有了主意,先不說話,而是走到路邊,從包袱裡拿出了所剩不多的一枝香,默默燒著了,然後耐心的等著,直到一陣陰風吹來。
路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隻無頭的小鬼,伸出了兩隻手,胡亂摸索著。
張阿姑皺了皺眉頭:“你腦袋呢?怎麼又丟了?”
無頭的小鬼伸著兩隻小手,無聲的比劃著。
張阿姑氣道:“快去拿回來。”
無頭的小鬼仍是比劃著,但不見動彈。
倒是這會,胡麻忽然看到,身邊紅影一閃,小紅棠坐到了驢車的把上,胳膊上挎著的小籃子裡,依稀有什麼東西,被布遮了一半,頓時警惕,伸頭過來一瞧,一下子有些發毛:
“你拿人腦袋乾什麼?快給它!”
“……”
小紅棠怏怏不樂,道:“它丟了,我在後麵撿著的……”
“撿人家掉在地上的腦袋,這能像話?”
胡麻都有些驚奇了,急忙瞪了小紅棠一眼,讓她趕緊把腦袋還給了無頭小鬼。
那無頭小鬼接過了這顆輕飄飄的紙人腦袋,往自己脖子上一墩,紙人腦袋便活了過來,還眨了眨眼睛。
張阿姑也沒想到這顆腦袋居然在小紅棠那裡,有些詫異的看了一眼,然後,還是耐著性子,按著無頭小鬼的肩膀,低低的向它說了幾句話,並指在他額上輕輕一點。
無頭小鬼聽明白了,用力點了點頭,這一點,又掉了。
他忙不迭的蹲了下來,雙手在地上摸索著,小紅棠蹲在一邊,好奇的給它推了過去。
“現在,都往俺這湊湊吧!”
張阿姑則是轉過身來,向了胡麻,周管家,掌櫃與兩個夥計,道:“現在慌著嘞,不定什麼時候咱們就得中招,這裡凶氣太盛了,咱們白天都沒走出去,到了晚上就更不好走出去了。”
“你們現在隻能聽俺的,待會俺說什麼,伱們便聽什麼,要是不聽話,就麻煩嘞……”
自發現了在繞圈子開始,便人人心間驚悚,連連點頭。
張阿姑見他們答應,便從包袱裡拿出了一盤細細的麻繩,上麵串了一塊塊的骨頭碎片,便如鈴鐺似的。
她扯出了繩頭,從自己的手腕開始,挨個的係到了在場的人手腕上,每人繞了一圈,最後一端,卻又係到了那隻無頭小鬼的腳踝上,邊係邊向眾人道:
“呆會讓麻繩牽著走呀!”
“不管遇著什麼,看見什麼,聽見什麼,都不要慌,也不要亂,更是千萬彆扯自己手上的麻繩。”
“若是實在膽子小的,便請掌櫃小哥打暈了你,放到驢車上,跟棺材睡一塊。”
“……”
如今倒真是人人心裡驚悚,但被人打暈還是不願意的,隻是瑟瑟發抖,都用力點頭答應。
安排好了這些,張阿姑才又讓人檢查了車子,驢頭上貼了一張黃符。
道:“走吧!”
那無頭小鬼立刻點了點頭,這一點頭,腦袋便又一下子滾到了地上,居然也不撿,而是四肢攀爬,飛快的向前爬去。
小紅棠卻是嗖一聲竄過去,把那紙人腦袋抱了起來,回頭看向了胡麻,目露詢問之意。
胡麻還沒開口,張阿姑卻是道:“你先替他拿著吧。”
小紅棠一下子就開心了,把腦袋放進了籃子,然後爬到了胡麻的背上。
在這時,那無頭小鬼,已經邊摸索著邊向前爬去,速度竟是不慢,眾人也忙跟上。
對胡麻來說,他看見了這無頭小鬼,那些掌櫃與夥計,卻是沒有看到,他們隻是看到了麻繩的一端,伸進了前麵黑漆漆的夜裡,一會繃的筆直,一會又鬆馳下來,骨件啪啪作響。
心裡說不出的發毛。
偶爾走的快了一步,身邊陰氣發冷,還隱約看到了那無頭小鬼的樣子。
實在是嚇破了膽氣,恨不能閉起眼睛,任由麻繩牽著走。
而隨著他們前行,也不知是不是驚動了周圍夜色裡的什麼,忽地有各種奇怪動靜響了起來。
或是忽然聽到馬蹄聲狂響,仿佛有人騎了馬向他們狂奔過來,或是聽到了喊打喊殺聲,仿佛有強盜圍了自己揮舞著手裡的刀,時而又聽到了粗魯的咒罵,仿佛身邊堆滿了人。
閉著眼睛,自己倒像進了強盜窩子,周圍滿滿都是凶神惡煞的人,睜開眼睛,又發現隻有空洞的夜色與清冷的風。
這種毛毛燥燥,心亂如麻的感覺,就連胡麻也覺得有些心煩意亂。
下意識便伸手入懷,抓住了一截短短的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