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默默對視。
門外咚咚咚敲門聲響起打斷男人眼底跳躍的火焰。
“櫻妹, 在裡麵嗎?”周昭年低低的嗓音傳過來,“楚弈在哪你看到了嗎?”
他有點怕老師,本來桌上就那麼幾個人, 結果初櫻和楚弈一個兩個接連消失, 最後連師母都走了, 就他跟老師麵麵相覷,好生尷尬。
尤其在老師問出那句話之後……
“最近有準備發的論文嗎?”
周昭年凜然一驚, 立馬腳底抹油跑了。
老師咖位太大,他一個人擁有不來。
於是周昭年借口去衛生間, 來找人了。
“來啦。”初櫻揚聲。
答完之後毫不客氣的抬手用力推楚弈的胸口, 冷肅的盯著他,“沒有下一次。”
“還想被打嗎?”初櫻冷笑。
曾經柔和的嗓音現在一片涼意,初櫻挑眉,“你以為地球是圍著你轉的嗎?”
眼底的厭惡和失望一覽無遺, “做個男人,拿得起放得下。”
“以後彆煩我了行嗎?”
吱呀一聲。
衛生間門打開,初櫻麵無表情的從裡麵走出來,看到周昭年站在門口抬眼看過去扯了扯唇角點頭當打招呼,頭也不回的往前走。
然後緊接著楚弈也走出來, 周昭年心裡一聲臥槽。
好奇的眼神瘋狂的在兩個人中間穿梭。
怎麼回事?
在他不知道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事情?
明明是三個年輕人的故事,他卻不配擁有姓名是嗎??
“臥槽什麼情況?”周昭年往楚弈那邊走了兩步, 壓低嗓音眼睛瞪的圓圓大大的,“你膽子也太大了!”
這可是在老師家裡啊!
聞言楚弈英俊的臉龐寒意更勝, 周昭年在旁邊站著都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轉過轉角, 兩個男人回到客廳。
初櫻已經坐回自己的座位上甜笑著跟初曉川撒嬌, 捧著小湯碗心滿意足的聳肩, “媽媽的魚湯可真好喝呀。”
楚弈幽深的眸光閃了閃。
小姑娘自然的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好像自己再也掀不起她一絲情緒。
坐下之後跟初曉川低聲道歉, “不好意思老師,剛剛接到患者電話,耽誤了一會兒。”
“沒事沒事。”
“嗤。”
一聲嘲諷的輕嗤聲格外刺耳。
端著湯碗的初櫻抿唇,連忙勾起唇角眼睛彎成一道月牙,“抱歉抱歉,剛剛被湯燙了一下。”
沒想到自己居然沒忍住,心裡活動外放了……
默默喝完瓷碗裡鮮香的白色魚湯,初櫻輕輕放下碗,裝作沒有感覺到男人那道沉甸甸的視線。
瞄了一眼杯裡的橙汁,初櫻抿唇清了清嗓子,等桌上的三個男人都看過來的時候捏著杯子站起來,鄭重其事的。
“這段時間實習,非常感謝兩位師兄對我的幫助。”
周昭年聽著樂嗬嗬的,也跟著舉起紅酒杯,裡麵晃悠的可樂炸著泡泡。
說完,初櫻眼神落在楚弈身上,唇角微勾意味深長的淡笑,“經過你們的指點我受益匪淺。”
“希望你們以後都能遇到合適的姑娘,早早的立業成家~”
收回眼神垂下眼簾,端起杯子抿一口橙汁。
“身體有點不舒服,我就先回房間啦,你們吃好呀~”
跟一旁的爸爸媽媽笑著打招呼,初櫻轉身,在眾人看不到的時候唇角笑意消散。
她能感受到男人炙熱的眼神。
可是,憑什麼他說什麼就什麼?
憑什麼呀?
在從這段感情抽身出去之後,初櫻的靈魂好像淩空站在半空中麵無表情的觀察著那個男人。
輕嗤一聲。
他回頭她就要接納嗎?
“我又不是垃圾回收站。”初櫻輕聲低語,說完之後蹙眉,沉默的回到房間裡坐在床上出神。
半個消失之後,咚咚咚。
三聲敲門聲,已經躺在床上戴眼鏡看論文的初櫻訝異的看向門口。
“誰呀?”
“是媽媽,方便進來嗎?”
聽到媽媽的嗓音,初櫻緊繃的身子鬆弛下來。
“能呀媽媽。”
下一秒顧連影開門進來,走到床邊欲言又止。
“櫻櫻,”顧連影坐在她床邊,蹙眉猶豫再三才開口,眼裡都是擔憂,“最近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突如其來的問題問的初櫻一愣,眨巴眨巴眼睛好奇的看著媽媽,放輕嗓音疑惑的問,“媽媽為什麼這麼問\
顧連影沒說話,抬手捋了捋初櫻柔軟的發絲。
她的孩子她還不知道嗎?
是個溫和甜甜的小姑娘。
突然身上有了戾氣。
可最近她工作太忙了,初櫻去醫院實習之後他們三口人幾乎沒再一起吃過晚飯,都在各自忙各自的事情。
今天晚飯的時候才有空暇觀察一下女兒,然後就發現女兒的變化。
初櫻貝齒輕咬紅唇,垂下眼簾沒說話,手指擰著淡櫻色的被套手指用力微微發紅。
對發生什麼事情沒有回答,隻是輕聲反問,“媽媽,我是不是不可愛了?”
她也覺得自己最近變了。
有的時候胸膛裡躥的炙熱的火焰,有的時候裡麵又一片冰涼。
有時候兩種南轅北轍極端的情緒又會交織在一起,讓她渾身難受。
原來能牽動她情緒的許多東西都勾不起她的興趣。
她變冷漠了。
就像,如果是原來她看到小白會擔心撿回來。
可如果是現在的她,可能會日複一日的去喂她,但不會敞開懷抱去接納它。
嘟著嘴唇,沒想到被媽媽發現,沒想到自己居然掩飾的這麼不好。
不知所措,初櫻抬手捂住臉。
不知道怎麼回事,可一被媽媽問,覺得已經消失的委屈又重新出現,一下一下衝擊著她的胸膛,然後要化為淚水從她的眼眶裡溢出來。
輕輕吸了吸鼻子,初櫻惴惴不安,帶著顫抖的哭腔無聲的抽噎著,“媽媽,我也不喜歡現在的自己怎麼辦?”
她也不喜歡這個自己。
現在自己好像被蒙在一層透明但堅韌的塑料膜裡,很多快樂,她都感覺不到。
她不快樂,也沒有辦法給彆人帶來快樂。
就好像……不會愛彆人了一樣。
心臟的一角在誰都不知道的時候,麻木壞死了。
說著再也控製不住,嗚嗚的哭出聲。
那段對她來說炙熱滾燙的付出好像掏空了她。
尤其是知道他過去居然也喜歡自己之後,那股委屈和失望變成十米高的巨浪向她衝過來,啪的一下打在她身上,把她帶到渾濁不堪的汙水中。
她也發覺自己變了,不像從前那樣主動關心彆人。
但她控製不住自己……
“嗚嗚嗚”。
“沒事”,顧連影看著失措痛苦的女兒,都不敢大聲哭的女兒心酸的不得了,連忙瞥開視線,紅著眼睛抬手把初櫻攬到懷裡,“是媽媽不好,媽媽之前沒有發現,都怪媽媽。”
雖然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但顧連影知道,肯定不是什麼小事。
溫暖的懷抱,媽媽身上熟悉的香味包裹著自己。
初櫻痛苦出聲。
積攢兩個多月的委屈在媽媽的溫柔的關愛下終於爆發。
二十分鐘後。
初櫻和顧連影肩並肩靠在床頭上,初櫻桃花眼果真哭成了桃花,連小巧精致的鼻頭都粉撲撲的,垂眸擺弄手上白色濕潤的手紙。
真哭完之後,後知後覺的有點不好意思。
好像突然變成了幼兒園小班的小孩子,受了委屈之後隻會回家找媽媽哭似的。
“發生了什麼事情,櫻櫻可以跟媽媽說一說嗎?”
初櫻聞言擺弄手指的動作一頓,輕抿嘴唇,抽抽鼻子平了一下心情,低聲嘟囔,“沒什麼事,就是暗戀失敗了。”
顧連影溫柔的視線落在初櫻身上,裡麵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銳利,靜默片刻見初櫻情緒已經平穩之後,顧連影才小心翼翼的開口,“那個男孩是誰,媽媽認識嗎?”
初櫻纖長的睫毛微微打顫,過了一會兒之後才低低的嗯了一聲。
然後下一秒就聽到顧連影肯定的疑問句,“是楚弈吧?”
初櫻猛的抬起頭,呆呆的看著媽媽,紅唇微張詫異的不得了。
身上每個細胞都在喊叫疑問,你怎麼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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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初家出來,楚弈沉默的往外走,高大的背影裹了一層陰霾。
周昭年在後麵心裡嘀咕著楚弈這跟櫻妹是怎麼了?
怎麼一場大火之後,關係看著好像更差了呢?
快步走上去,滿心的好奇憋的周昭年渾身難受。
他覺得自己現在立場很矛盾,他既是楚弈的好兄弟,也把初櫻當作朋友。
感情上的事,的確是他兄弟不到位。
但作為外人,他沒辦法評判。
但是他希望兩個人都好。
”唉“,長歎口氣,上前一步輕拍楚弈的肩膀,“走吧,喝酒去。”
“我再把孟之丞叫上。”
三個人認識十年,也算是半個發小了。
隻不過孟之丞沒學醫,跟他們在一起的時間就少。
幽暗的酒吧,音樂震天。
密閉的樓頂包廂安靜不少,隱約能聽出樓下極其熱鬨。
“怎麼沒去我家會所啊?”孟之丞懶洋洋的靠在沙發上。
周昭年擠眉弄眼,示意孟之丞可憋說了。
“這熱鬨點。”
現在楚弈渾身騰騰的往外冒冷氣,這要真再去私人會所,那可得嘞。
他得接受點人氣的洗禮。
“怎麼了這是?”孟之丞挑眉。
聽到這句話周昭年默了,小心翼翼的打量楚弈。
這讓他怎麼說。
“被拒絕了。”楚弈垂眸淡聲說。
“哎呦”,孟之丞一下來精神了,“咱們這和尚開花了?”
思忖沉吟,輕嘖一聲,“是不是你們醫學係的學生?”
見楚弈沉下去的神色,孟之丞激動的直拍大腿。
“嗬,我就說,之前叫我一起去給學生健身有鬼。”
“從小到大,他什麼時候有這熱心腸啊!”
坐直身子連忙按桌邊的呼叫鈴,等門開的時候大手一揮,“服務員,先來一箱荷蘭炸彈!”
楚弈沉默的靠在椅子上,沒說話。
等啤酒上來之後,直接摳開,給自己倒一杯。
嘩嘩的麥色啤酒浮上一層白色酒沫。
麵無表情的抬手乾了一杯,然後繼續倒。
眼前耳邊都是她失望的眼神和冰冷的話語。
心跟被人拿錐子生鑿一樣。
垂下眼簾,遮住眼底的黯然失落。
她當初也是這種心情嗎?
也這樣難受過嗎?
一杯又一杯沒有停歇。
好像不是在喝酒,是茫然無措,給自己找點事情做似的。
一旁的孟之丞收起打趣的神色,冷肅臉看向周昭年,“來真的了?”
周兆年默默頷首,“估計後悔到想轉行研究時光機去了。”
聽到這話,楚弈扯起唇角淡笑一聲,又乾了一杯。
抬眸看向他們的時候眼尾緋紅,一臉沉鬱苦澀,“都晚了。”
時至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