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終於知道自己犯了什麼樣的滔天大錯。
那個甜甜的小姑娘,被自己傷的不見了。
往後靠在沙發上,抬手遮在眼前。
嗓音沙啞,“我後悔了。”
酒意朦朧,胸口那疼的厲害,好像裂了一個巨大的口子。
被人撒上白色的鹽,劇烈的刺痛。
“後悔了。”
嘶啞的嗓音裡溢出的悔恨,讓旁邊兩個人不忍心看。
偌大的包房裡寂靜無聲。
哢的一聲,孟之丞紅著眼打開一瓶橙色炸彈,碰了碰楚弈麵前的酒杯,仰頭喝了一口。
沒人教他愛。
他第一次動情,第一次遇到想珍惜的小姑娘。
最終還是被他搞砸了。
搞砸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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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櫻和顧連影一夜長談之後,顧連影不顧初曉川反對,力排爸議直接給初櫻在醫院附近最好的小區裡租了一套房子。
小區叫中央公館,二十四小時安保,房源稀缺。
但是顧連影使用了鈔能力。
於是在第二天下午,初櫻跟夢一樣實現了這個小夢想。
初櫻和遊玉兩個人沒有東西,隻帶了些日常用品和換洗衣服。
一人拎著兩個大行李箱就差不多了。
等收拾東西的時候,初櫻給楚昭打了一個電話。
“你好,王同學,我現在去接小白回家,你那邊方便嗎?”
“或者你什麼時候方便我隨時可以。”
電話那頭的楚昭一聽,看一眼在床上昏沉沒醒的男人,連忙拿著電話躲出去,“我去送,開車方便,你們彆折騰了。”
猶豫片刻,初櫻應聲,“那麻煩你了。”
“沒事沒事不麻煩。”
楚昭心想,要你過來接貓,知道他們的大秘密,那才是麻煩呢!
掛斷電話看一眼渾身酒味的楚弈,楚昭歎口氣走到牆邊蹲下看著小白,“你爸爸還不知道你要回家了。”
說完忍不住默默腹誹,“不過你爸也太能吃醋了,還暗搓搓的把你從我那挪過來了。”
舍不得的抬手撫摸小白的腦袋,輕聲低喃,“雖然你很能吃,但是我們家養得起,希望你能早點回來,好嗎?”
“回去多勸勸你媽媽。”
不管再舍不得,離彆還是到來了。
楚昭來送貓,按照初櫻給的地址站在門口等著。垂眸看著貓包裡警惕的小白貓,視線粘在它身上。
叮咚叮咚。
大門敞開,一眼看過去窗明幾淨,陽光非常好,鋪灑在房間裡一看就很溫暖。
初櫻媽媽找的房子果然不一樣。
“小白給你送過來。”楚昭端著貓包看著趴在裡麵一臉警惕的小白貓有點舍不得,“小白以後少吃點啊,彆太胖了。”
“小白貓胖成橘貓的體格就不好了。”
初櫻:……
聽了這話拎著貓包轉過來一看,本來還要反駁頓時沉默了。
不才一周沒見,小白怎麼感覺胖了這麼多……
“你是吃了多少呀?”初櫻隔著塑料輕點小□□嫩的鼻子。
一低頭看到隻剩個底兒的貓糧袋,更沉默了。
還真寵物隨主人了?
感歎完,初櫻看到楚昭規規矩矩的站在門口沒進來,抿唇猶豫沒說話。
家裡就她跟遊玉兩個女孩子,她不想讓楚昭進來。
可人家都給自己送貓來了……
“哎呀小白回家啦,”遊玉噔噔噔跑過來,蹲下逗小白的時候才想起來問一嘴,“欸,你跟男神怎麼樣了?”
聞言初櫻眼神一頓,然後一聲冷哼。
沒有說話,但是態度表達的很明確。
本來準備主動脫馬甲,但是一聽初櫻這聲,到了嘴邊的話又被咽回去。
這念頭被他狠狠的壓滅。
不行,他還有用處。
看大嫂這態度,他哥的進度條簡直是非常不順利。
波折起伏的像喜馬拉雅山脈的輪廓……
“嗯?你要說什麼?”
初櫻接過貓包放到地上,站在門口好奇的問。
“沒,沒什麼。”
楚昭心思活絡,往屋裡看了一眼正在逗貓的遊玉,沉吟片刻之後揚聲,“為了慶祝你們搬新家,我們去吃烤肉啊!”
正低頭的遊玉一下子就沸騰了,連蹦起來拍手,“好呀好呀,還老地方嘛?”
噠噠噠小跑過來看到初櫻猶疑的神色,遊玉挽著她的胳膊輕晃,壓低聲音撒著嬌,“櫻櫻我們一起去吃烤肉吧~~”
聞言初櫻瞥一眼遊玉在心裡默歎口氣,“那好吧。”
失戀一開始食欲不好,可最近烤肉火鍋好像吃的有點多,胖了點。初櫻試了試輕斷食,這兩天本來就沒吃多少油水。一聽他們兩個說起這個,果然也有點蠢蠢欲動……
默默的咽了口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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烤肉店的角落,三個人靠在窗邊。
外麵車流馬龍,遠處粉色的霓虹燈亮起,到處都是來往的行人。
紅紅火火的都市繁華。
“真對男神沒感覺了?”遊玉好奇,一開始覺得當著小學弟麵說不好。
後來又覺得,得來容易不珍惜,得讓小學弟知道櫻櫻有多受歡迎!
初櫻哀歎一聲,斜著身子靠在椅子上,滿臉煩惱的瞥她一眼,眼尾都是煩躁厭惡。
“我的天,不愛了的女人這麼可怕嗎?”遊玉雙手托腮,豔羨的看著她。
就真像那天上的雲一樣,被風一吹就走了?
坐在初櫻對麵的楚昭偷偷拿出手機放在桌子底下擺弄,打開錄音功能。
“我覺得很失望。”初櫻淡聲。
“怎麼失望?”
“就是覺得自己過去眼睛是不是瞎了。”初櫻垂下眼簾,羽睫微顫擺弄咖啡杯,嗓音平淡,“我覺得我之前喜歡過的那個人,應該是想象出來的。”
“水中望月,都是假的。”
“很沮喪。”
拚儘全力又放棄之後獲得這麼個結果,她很沮喪。
“而且,好像覺得自己……不會再喜歡一個人了似的。”
那部分勇氣,被她一次性耗光了。
“我看男神現在回頭追你好像挺認真的,櫻櫻你能堅持住嗎?”
聽到這句話,初櫻冷笑,“怎麼堅持不住,我不相信他。”
“嗯?”一直安靜的楚昭好奇出聲,與楚弈相似的鳳眼裡寫滿了好奇。
怎麼叫不相信他?
“哦,或者說不信任他。”初櫻扯了扯嘴角,笑容很乾很敷衍,“他這個人,我沒辦法再信任他。”
她放棄之前對他忽冷忽熱若即若離。
她放棄之後,又跟她說喜歡她?
嗬。
她才不信。
“欸??”遊玉瞪大眼睛。
“說實話,”初櫻抿唇,秀氣的眉毛微微蹙起,“我覺得他現在大概隻是覺得我不再追他不適應而已。”
掩下心中的詫異,楚昭納罕出聲,“姐姐你不相信那個人真的喜歡你嗎?”
“不相信。”
一字一句冰涼如雪,斬釘截鐵。
初櫻不冷不熱的話語湧進去。
楚昭一邊留意著沒被對麵兩個小姑娘發現,一邊給他哥默默在心裡點根蠟。
臥槽。
他未來大嫂好剛烈啊,他想到了許多種可能。
就是沒想到這一種。
她壓根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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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弈睜開眼睛,頭疼的厲害,有種要炸開的感覺。
突然懂了一句話,酒不醉人人自醉。
喝酒消愁愁更愁。
起身垂頭坐著,閉眼緩神。
下一刻就覺得有點不對勁兒。
太安靜了。
連忙抬起眼往角落裡看過去。
果然那空了。
起身下床,前兩步走的不太穩。
楚弈穩了穩快步走過去,冷肅著臉看著空蕩蕩的角落,地上還有散在四處的白色貓毛。
可是貓不見了。
心猛的一緊。
轉身往外走,貓彆墅還在,貓不見了,去哪了?
是不是去樓下了?
準備去拿手機,眼神剛掃過去就愣住了。
紅木床頭櫃上一張白色的便簽紙。
楚弈拿起來一看——我送小白回去。
微微一愣,隨後手指一緊。
白色的便簽紙細細簌簌的被有力的大手團成團。
她在自己生活中的痕跡又少了一處。
止不住的心慌。
站在原地,突然想到昨天酒醉時孟之丞說過的話。
“楚昭說啥?不要臉?光不要臉那哪行啊!他那教的都是啥!”
“最重要的是誠懇,讓她感受到你誠懇的心!”
“你得學會表達,誠實的表達!”
“這個過程可能會很痛苦,也可能你壓根追不回她,你要放棄嗎?”
“不放棄。”
眼眸幽深的盯著眼前空蕩的臥室,隻少了一隻她的貓。
他就覺得空氣好似稀薄許多,讓他喘不上氣來。
他不放棄。
他要虔誠的得到她的諒解,沒人教過他如何去愛一個人,怎麼去愛一個人是對的。
甚至到現在,他也不知道,怎麼去愛她。
但是過去的錯,欠她的一切,他要一步一步,一點點還給她。
走近她,祈求她給自己一個機會。
祈求她給自己一個家。
垂下眼簾,輕聲嗤笑。
眼尾微微濕潤,男人周身蒸騰痛苦絕望的氣息,幾乎要把他吞噬。
空曠安靜的臥室顯得他的身影格外孤寂。
“我努力學。”
“能不能彆放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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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剛到醫院就接到老師的電話。
老師讓他一會兒到辦公室一趟。
胃腸不適,猶如刀絞。
不過一想到一會兒能在辦公室看到初櫻,楚弈緊繃的身體又舒展一些。
大步往院長辦公室走,到門口要按下把手的時候聽到裡麵熟悉的嗓音。
“爸爸”,初櫻猶豫低沉的嗓音從門縫裡鑽出來,楚弈止步側耳傾聽。
然而下句話,讓他的心臟直墜深淵。
“我能換個科室嗎,我不想在心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