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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說可以不說話,薑昭昭。”
賀缺心平氣和。
薑彌微微一怔。
旁邊的人手肘撐在膝上,目光散漫:“我也沒問你為什麼不尋大夫,不想說咱可以不接話,不是每一句都要回應我……當然你要是真想讓我編辮子那另說。”
賀缺語氣肅穆:“多的不敢說,央同和烏韃那邊男子姑娘的發辮樣式隻要看一遍我就會,你要是想,我能給你編整整一頭——你要嗎?”
薑彌應該是不要。
因為他被毫不留情地搡開了。
三朝回門之前,薑彌和賀缺次日還需要進宮一趟。
因為這倆人一個爹娘基本不管,是宮中和肅雍王府兩邊帶大,而另一個的爹娘又因戰事時常離京,所以連帶著小薑暮,三人有小半時間都在宮中。
外男不得隨意進後宮,因此在賀缺和皇帝在宣政殿的時候,薑彌已經來了後宮見皇後。
時值初秋,天尚且算得上熱,因而坤寧宮外掛的仍然是夏日時的觀音竹簾,風徐徐地卷過回廊,搖動簷下串懸在一處的碎玉石。
風吹玉振,玲瓏聲響。①
“娘娘還是這般好情致。”
引路侍女的腰封被橫生的木芙蓉掛了一下,慌忙扭身去扶那搖曳玉色,引得幾個姑娘都笑了起來。
薑彌瞥了一眼那巳時尚且顏色淺淡的木芙蓉,眼梢含笑。
“我都忘了,這正是養木芙蓉的好時令。”②
“是了,但除了郡主,哪家娘子心細到娘娘又根據四時種了什麼花?”
皇後身邊的雲尚宮扶著她往另一側來。
“娘娘方才還在怨怪我們,說我們都是些牛嚼牡丹的夯貨,除了荷花都不知道該新栽些什麼,白白浪費了這好光景。”
“好在現在郡主來了,也好救我們這些不解風情的於水火——”
幾句話的功夫,便已經到了門口。
薑彌還沒進門,手便被握住了。
保養得當、潔白細膩的一雙手。
“我聽見聲兒便往這邊來等了,怎麼這樣遲?”
這是長輩的親昵熟稔。
薑彌的眼也不自覺彎起來。
“方才出了宣政殿便趕忙往這邊來——不想還是讓娘娘等急了,是昭昭的錯,下回一定再跑快些。”
皇後和旁邊人故作惱怒,“這話說得,好像本宮的盼頭就成等她這小猢猻了!”
兩個尚宮都是笑。
“娘娘念郡主念得厲害,可不是盼得緊?”
雖然說著惱怒,但皇後手就沒離開過薑彌。
她已經四十出頭,但眉目宛然、烏發堆疊,垂目的時候眼眸清湛,仍如二八少女一般純然。
薑彌也笑。
她回握住對方手指,眼神裡都是孺慕:“昭昭也想娘娘了。”
皇後的眼神霎時溫柔。
薑彌幼年回京之後,因為戰事常有,肅雍王夫婦不得不重新回到雍州,久在京中的便隻剩了她和薑暮。
林夫人身子骨弱,肅雍王妃不在京中,便隻是皇後娘娘這位同是閨中好友的長輩,將姐弟倆與賀缺接到宮中看顧,說是皇後,其實與姨母無異。
眼下她就興致勃勃發問。
“你可瞧見我這坤寧宮有什麼變化?”
“廊外新栽的木芙蓉,民間剛興起的落地燈架,還是簷下的碎玉石換了一批新的?我聽出來音律不同了。”
薑彌輕輕嗅了嗅,“殿內點的還是沉水,還有點……蘇合香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