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輕人趕忙笑著道歉,說你發釵亂了我給你扶正,然後俯身,親昵體貼地將亂了的釵環一一歸位。
他笑得燦爛又爽朗,眼神卻沉沉落在這邊。
囂張且赤/裸的惡意。
賀缺仍然在笑,誇張地比了幾個字的口型。
長且寬的眼尾愉悅地上挑。
滾遠點。
彆惦記她。
薑彌和賀缺出來的時候,宮女已經在外麵等候。
雖然前後沒說幾句話,但對峙的時間也不算短,薑彌謝過幫忙拿筆帖的宮女,不動聲色地將盒子放入袖袋。
然後她麵前露出一隻手掌。
即使是動作都小心翼翼,薑彌還是猛然一驚。
“乾什麼?”
“手。”
賀缺站在她身側,不解似的垂眼。
“不牽嗎?”
……原來是牽手。
薑彌平複了下心情,剛才險些被發覺的驚悸讓她忘了思索為什麼要牽。
白皙細長的手罕見地順從放入掌心,被反手扣緊了十指。
薄但堅硬的繭和柔軟細膩的皮膚貼在一處,因為其中一人用力而擠壓指間不多的一點軟肉,將清瘦的指磨到不由自主戰栗。
這觸感太強烈,一如旁邊這個高大的人。
薑彌這時候才反應過來不適,嫌棄地要撒手,但賀缺使壞似的用了點巧勁,不疼,但也甩不開。
薑彌嘗試甩脫他無果,乾脆由他去了。
“你剛才怎麼過去了?”
賀缺輕飄飄抬眼,瞥了下離得不遠的宮女,將那句混賬的“想你了離不開”咽下去,漫不經心地解釋:“姑母也就是要大姑母的信,她嫌我站在那礙事,我就來尋你了。”
他委屈似的一唱三歎。
“沒想到你也嫌我礙事,真是愁煞人也——”
然後他早有預料,一把握住那邊人掙紮著想要撓他的手指,笑盈盈地拉著薑彌往淑妃宮裡去。
“我的錯,咱們快點走,不然姑母要等急了……哎喲!”
“該。”
這一對年輕夫婦遠去,那邊的薄奚尤才剛出來。
他顯然不是偷偷潛入,此時和萬卷庫門口的宮女道謝,神情遺憾地搖了搖頭。
“替某多謝淑妃娘娘,隻是古琴並不是某以為的那一把……無礙,還是多謝娘娘通融,才讓某一飽眼福了。”
他言辭客氣得體,舉止溫文爾雅,聲口又是一等一的好聽,讓門口的小宮女都不由自主紅了臉,細聲細氣表示無礙。
直到離開,薄奚尤才收了那副總是讓人如沐春風的笑臉。
他眉壓眼,眼窩深,不笑的時候並不怎麼溫潤柔和,烏韃人特有的乖戾凶悍一閃而過。
“離她遠點……”
他一字一句地重複那囂張的年輕人的話,臉上流露出一種相當古怪的神色。
但片刻,薄奚尤眼前又變成了那個柔弱單薄,明明一隻手就能扼死,但仍然脊背筆直,條理分明和他劃清界限的小姑娘。
溫粹清冷、乾淨疏離。
這麼一個賞心悅目的人,身後卻跟著一個礙眼、衝動、仗著身份胡來的傲慢少爺。
那點異樣很快就變成了似笑非笑。
胸口的煩躁已經消弭,轉變成了另外一種極具破壞欲的逆反。
“憑什麼呢。”
他輕聲。
他們來日方長。
今天發生的事情太多。
薑彌本就體弱,應付兩個宮的人更是耗了她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