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切入點,一切就順利多了,這原也不是什麼完美無缺毫無破綻的陰謀。
四皇子夭折那天,刑房中本該是不允許無關人等進入的,既然真的有人進去,那必定有人收了好處行方便,這是一條線;劉氏在宮外仍有家人,她既然肯為此赴死,肯定也是有原因的,她家裡人知不知情呢?即便不知情,那劉氏願意做這事的緣故,也必定與她的親人有關,這又是一條線。
一旦打開了口子,事情便進行的順利的出奇,沒用多久,在新的、充足的炭火發到了所有宮人眼前的時候,一切口供物證便整整齊齊擺在了坤儀宮的書房裡。
結果……真是一點意外都沒有。
既然到了這個地步,薑妱沒有考慮太多,便直接前往乾仁殿。
這幾日前朝似乎是出了什麼重要的事,雖然出於政事機密的緣故,具體是什麼事並沒有傳進後宮,但是薑妱從傅初鴻接見臣工和議事的頻率也能看出一二。
薑妱到的時候,正逢殿內議事告一段落,她來的正是時候,本該立即請見,但是在差人去通傳之前,正好看到幾個老臣簇擁著一個少年從殿內走出。
那是大皇子傅承鬆。
傅承鬆正一邊聽身邊的老人說著什麼,一邊點頭,結果走了兩步也發現了正在注視著他的薑妱。
他怔了怔,接著擺了擺手示意身邊人稍等,自己上前去給薑妱行禮:“見過娘娘。”
薑妱看著他,緩慢道:“阿鬆也到了參與議政的年紀了。”
傅承鬆心中自然是小有得意的,他挺了挺胸膛:“是從昨日才開始的,阿爹說我該接觸朝政,便允我在乾仁殿議事時旁聽政事,又指了幾個老師指點。”
“……是麼。”薑妱道:“你聰慧勤奮,讀書也認真,你父親自然是看在眼裡的,好好跟著師父
學習,彆讓他失望。”
傅承鬆現在天天要跟薑妱請安,見得多了,關係自然也就近了一些,聞言笑道:“多謝娘娘,我一定不辜負阿爹的期望。”
看著傅承鬆告退離去,薑妱在乾仁殿站了一會兒,守門的內侍見狀上前來殷切道:“殿下,您是要求見陛下麼?”
薑妱回過神來,彎起唇角笑了一笑:“不,我是散步隨意走過來的,這便要離開,不必打擾陛下。”
說著,她帶著人沒有猶豫便轉頭離開了。
乾仁殿不遠處便是清遠湖,這湖穿過前廷和半個後宮,包繞禦花園,裡麵的是城外引流進來的活水,順著湖水的流向不多遠便是坤儀宮,現在正值冬日,湖麵結了薄薄的一層冰。
薑妱沒急著回宮,她在湖邊駐足,望著湖麵有些發怔。
在之前那具身體裡時,薑妱是不怎麼敢站在湖邊的,因為那時她見到一切有水夠深的池子都會有想要跳進去的衝動,此時她是褚穠華而非薑妱,又經過了這大半年的休養,再看湖水,已經沒有了那種危險的想法了。
這是上天對她的饋贈,也是褚皇後的遺產。
無論她是個什麼樣的人,她是善良還是惡毒,是溫柔還是冷酷,薑妱從她那裡得到的,都是她最珍貴的東西。
她的身份,她的軀體。
更不要說中間還夾雜著一個完全無辜的可憐嬰孩。
薑妱無法將生命還給她,難道連為她的孩子報仇都做不到嗎?
這時,她遠遠看到春藤牽著安兒,還帶著幾個宮人正往這邊走。
看著兒子一步一個腳印,穩當又堅定的往自己這邊前進,薑妱原本凝重的神情不由自主的緩了下來,她蹲下張開手臂,那孩子立即掙脫了春藤的手撲到了薑妱懷裡。
“娘娘……”
春藤追上來,解釋道:“您不在宮裡,小郎君便難得顯得有些焦躁,奴婢這才帶著他出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現在看著一日比一日靈活了。”
薑妱也有這種感覺,在秦宮中時,安兒與旁人幾乎沒有互動,隻有在父母或是姐姐跟前能抬抬眼皮,但是時隔三年的現在,他不僅可以發聲,還能對外界的事物做出微弱的反應。
她抱著安兒坐在了岸邊的石凳上,繼續想著小皇子的事,安兒
在她身邊,很快恢複了安靜的狀態,乖乖的窩在她懷裡,像個小小的娃娃一樣一動不動,完全不會打擾母親。
薑妱的手無意識的摩挲著安兒的發頂,心中想的卻是另一個命運更加悲慘的孩子。
傅初鴻待大皇子有著有明眼人都能看出的期許,或許這其中一開始有賢妃的緣故,可是在一個孩子身上付出了心血,而這心血也有了客觀的回報,眼見著大皇子無論是天資、品行還是學識眼界都是上上等,這時候傅初鴻對於大皇子的重視便絕不僅僅隻跟賢妃有關了。
而大皇子也需要母族的支持,特彆是在皇後姓褚的情況下,淑妃的存在對於其子來說十分重要,以至於傅初鴻對於她也有著下意識的偏袒。
在四皇子夭折一事上,不同於褚皇後那時瘋狂地隨意株連,完全沒有理智支撐她去真正有條有理的追查皇子的死因,傅初鴻一開始還是下了力氣去調查的,但是為什麼查到劉氏一家的意外之財便戛然而止,之後甚至還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