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同在燕京,雖說一個在城南,一個在城北,可姚枝雪在前世也是見過他的。
姚家到底是商戶,那些王公貴族自然瞧不上眼,但或許是哥哥的原因,睢陽侯夫人舉辦的秋華宴賞竟然將請帖送到了姚府。
姚枝雪喜靜,從來沒參加過各種宴會,但睢陽侯府的請帖,她哪有拒絕的權利?
也就是在那次宴會上,她才得以看見戎秋的廬山真麵目。
一身杏黃色的窄袖織金錦袍,眉眼精致,唇紅齒白,馬尾高高束起,腰間黑色的細玉革帶一勒,更襯得身姿挺拔,舉手投足間說不出的貴氣。
明明身邊還跟著幾人,但一眼看過去,好像隻能讓人看見他。
來參加秋華宴賞的人她一個都惹不起,更彆提這位就差把囂張二字寫在臉上,為了避免節外生枝,姚枝雪躲在了一處假山後麵。
“戎哥,我聽說姚欽南的妹妹也來參加這次宴會了,他在朝中屢次參你,不如這次我們給他妹妹點顏色看看!”
姚枝雪心中一緊。
原來他就是哥哥曾提起的戎秋。
深秋的微風帶著涼意拂過,少年清越的嗓音響起。
“欺負女人,你也不嫌寒磣,”懶洋洋地,帶著一點不屑,“當心我給你點顏色看看。”
……
回過神,她的目光從他帶血的衣服上掃過,頓了一下,又對著冬晴道:“打些溫水來吧。”
“是。”
隨著關門聲響起,戎秋這才收回了短刀,翻身坐在一旁。
剛才的這番動作又扯到了他的傷口,令他氣息都有些不穩。
沒了他的壓製,姚枝雪手一撐,跟著坐了起來。
她身上的羅衫鬆散著,露出雪白的脖頸,墨一般的長發披散下來,遮住了許多春光。
“我是戎秋,方才我也是迫不得已,你且借我躲兩天。”他從懷裡摸出銘牌給她看。
他的名號京中無人不曉,戎秋頓了一下,心想他臭名昭著,這丫頭不會轉頭就把他賣了吧。
“有人在追殺我,如果被人知道我躲在這裡,你們誰也跑不了,你幫我這一回,待我回府之後,定有重謝。”
這一番威逼利誘他用得十分熟練,等姚枝雪點頭之後,他才放鬆下來。
長得倒是乖巧,不知道人是不是一樣聽話。
他呼吸有些粗重,“幫我把這個取下來。”
姚枝雪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這才發現他右腳上還有一個捕獸夾。
感受到她的沉默,戎秋有點尷尬。
他被人追到山上,處處都是積雪,誰知道那麼倒黴就踩到了捕獸夾,這才瘸著腿躲到了這裡。
他深呼吸片刻,把手放在上麵,看了姚枝雪一眼。
姚枝雪會意,學著他的樣子也把手放在上麵。
“一,二,三!”
姚枝雪跟著他用力,捕獸夾被掰開,戎秋這才把腿拿了出來。
他一鬆手,捕獸夾發出刺耳的聲音,“啪”地一下合上。
他後肩上的劍傷經過這一番動作都快血流成河了,戎秋眼前泛黑,“我衣服裡有藥粉……”
沒等他說完便一頭栽倒在床上。
見他沒了動靜,姚枝雪這才鬆了口氣。
這人,醒著的時候渾身上下寫滿了不好惹,還真有幾分攝人。
“小姐,水來了。”冬晴把水盆放在架子上。
“你出去吧,我沒喊你不要進來。”
“是。”
姚枝雪喜歡獨處,冬晴沒覺得有什麼奇怪。
等她出去之後,姚枝雪才開始清理他的傷口。
腿上的傷看上去更嚴重些,她小心地脫去他的靴子,卷起褲腳,露出血肉模糊的小腿。
隻一眼,她便不忍再看,緩了又緩,這才用打濕的毛巾幫他擦拭血汙,又在他身上摸出藥粉撒在上麵,扯了塊乾淨的布替他包紮好。
至於他用過的東西,則全被她找了個箱子放在床下麵。
當收起那個沾著血的捕獸夾時,想到戎秋深可見骨的腿上,她還試著用力掰了一下。
紋絲不動。
……他力氣還蠻大的。
忙完這些,天已經黑了,她把床幔遮好,喊冬晴進來點燈。
冬晴被小榻上滿是血汙的被褥嚇了一大跳,連忙問怎麼回事。
戎秋睡得本就不安穩,此時也醒了過來。
姚枝雪麵不改色道:“是我來了月事,不小心灑了些水上去,尋個時間處理了吧,莫叫旁人看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