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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同陳岱一起去遼陽的兵士說,他們拿到火器的過程非常順利,出城也沒費什麼周折,還有一半路程就到盛京時,遇到了兀室的騎兵。
陳岱讓兵士拿好火器,他斷後,很快趕上。
兵士不敢停歇,快馬加鞭,陳岱大約兩柱香時間當真趕了上來,說是已經解決完了兀室追兵,他們聽見陳岱說話一直在大喘氣。
由於是夜裡,他們沒看見陳岱的傷口,隻當是陳岱太累了,天色漸亮,到了盛京下馬,陳岱已變成了血葫蘆。
陳岱堅持到見郭師理,一直咬牙堅持的勁力鬆懈後,便去了。
大家沒時間悲痛,城中突然敲響戰鼓,兀室發起了小規模的攻城,因盛京外圍有阻攔大型攻城器械靠近的陷阱,兀室此次完全采用人肉戰術,架起登雲梯人疊著人試圖攻入盛京。
郭師理帶副將趕赴前線,陳岱隻能被裹上白布暫時存放在廳內。
陳岱的去世,點燃了盛京守城將士的怒火,他們誓要兀室血債血償。
盛京瞬間進入了戰時狀態,將軍府中的每個人都有條不紊,赤草也被臨時帶去外城充作軍醫。
臨出發前他托思貞轉告藥無必,要她等他回來。
藥無必同思貞要了紙筆,在紙上塗畫消磨時間,外城的金石之聲直至黃昏才漸漸停歇。
赤草在太陽徹底落幕時回來,推開門時手都在微微顫抖,他數不清包紮了多少人,他幾乎一刻都沒停歇過。
他不是軍人,他有生之年第一次切身感受戰爭的無情,江湖中的殺戮和戰爭時的屠戮,完全是兩回事。
點燃了火焰的箭飛出去時遮蔽了天空,恍惚間天空都是血色。
麵對數以萬計的敵人,人很渺小,隻能儘全力,靠信念堅持。兀室人源源不儘,堆疊的屍體也成為爬上城牆的墊腳石,拒馬上插滿了從登雲梯上跌落的兀室人。
不止是兀室人,大成將士也在損失,這一息還拉弓引箭的青年,下一息,就被貫穿眼球躺在城牆上。
赤草不怕死人,隻是那種壓抑的氛圍,如同深陷沼澤,淤泥壓著前胸後背,擠得難以呼吸,逼迫人做點什麼,好掙脫這束縛去。
門口的侍女見到赤草,還不等赤草開口,就說道:“陽先生,熱水早備好了,馬上送來。”
赤草謝過侍女,疲憊地推開屋門,藥無必咬著手指,似乎在冥思苦想,左手舉著的筆尖端蓄了一大滴墨,搖搖欲墜。
“這是忙什麼呢?”赤草想逗她說說話:“朝廷可不招收女子考取功名。”
“隨便畫畫呀,你也看不懂。”藥無必眼睛也不抬:“去去去,不要誤了我的思路。”
赤草走近了,想抽起紙張,藥無必撲上桌子壓住了滿桌的紙,濃墨從筆尖甩到了臉上。
這時她才舍得看赤草一眼,赤草的窘態讓藥無必愣住了。
“你怎麼一身的血汙,你也去前線了麼?”藥無必蹙起眉頭:“受傷了嗎?你不是會醫術麼,能給自己治嗎?”
“我沒受傷,我去給彆人治傷了。”赤草回來前洗過手,手是乾淨的,他用手指揩去藥無必臉上的墨跡:“擔心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