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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會散去,封九川尋了由頭送寧昭然回府,旁人也無多想,路上寧昭然就今日畫像一事開解道:“世子,那畫上的提字,其實……”
封九川知道她要說什麼,打斷她,言語帶著調侃,不疾不徐地說:“那畫沒什麼,不過是諸位小姐們閒來無事拿來作樂的,想必也不止是清河郡主那裡有。”
這倒是真的,封九川世子的名號,都城第一美男,生得貌美脾氣秉性又極好,安成王獨子,家世樣貌,無可挑剔,哪個世家女子不為之所動,私底下偷偷收藏他畫像的人又何止清河郡主一人,不過這話他自己嘴裡說出來倒是讓人覺得似是玩笑。
寧昭然覺得這世子比素日裡板正又不苟言笑的他反差有些大,許也是跟蕭嶼高西宏他們一塊待久了,耳濡目染,人也添了幾分風趣。
寧昭然想到此處不禁掩麵一笑:“世子不介意是好,若是事情傳開了,清河郡主麵子上也是過不去的。”
上次林素婉就因蕭嶼賜婚一事丟儘了臉麵,若再因此事鬨開,那她真是無顏出現在祁都城內了。
封九川想著蕭嶼宴席上板著臉喝悶酒的樣,忍俊不禁,嘴角上揚遲遲難以掩蓋,寧昭然問道:“世子在笑什麼?”
封九川好整以暇道:“我在想,有的人該心急了。”說完麵上又是一陣愉悅。
寧昭然察覺於此,斂了眸說:“世子,是在笑蕭將軍吧。”
封九川暗道,有這麼明顯嗎?
“不然昭然實在想不出何緣由了。宴會上蕭將軍心情還算尚佳,直到婧初說出那畫像上的詩是沈輕薦的,將軍似是不會笑了。”寧昭然若有其事道。
“你果然心細如發。”封九川不吝嗇誇讚她。
“世子不怕那詩會影響他夫妻二人感情麼?畢竟女子清譽就是在後宅謀生的底牌。”
封九川端詳她一眼,目光裡飽含柔情,而後又收回視線道:“倘若是旁人也許會,但是蕭長淩,他不會的。”他說的那樣堅定。
寧昭然抬眸側頭望著他,好似從他側顏中看到一絲不由分說的信任,她分辨不出具體是什麼,但是她能確定,封九川和蕭長淩二人絕非隻是普通酒友關係。
“世子這般了解蕭將軍,是摯友吧?”
封九川淡淡地應了聲:“同諸位一樣,在朝為官罷了。”
接著又沉入深淵,悵然若失苦笑道,“不過我挺羨慕他的,在他身上我能看到那不願被命運屈服的鬥誌,羨慕他想要一個人可以肆無忌憚地去爭取,我如他一樣身不自由,可又不一樣,我羨慕他,心裡自由。”
寧昭然讀懂他話裡寓意,可她自己又何嘗不是,一個是身份尊貴的天潢貴胄,父親駐紮南域,留下自己在祁都,世人看來他是宗室之族,呼風喚雨不在話下。
但他從未因自己世子的身份有過任何消想,比起世家公子們,除了皇家給的身份,榮譽,體麵,他真不覺得自己有何高人一等,白日裡他是包含詩文,壯誌滿酬,指點江山的少年才俊,可在無人看見的夜裡,他挑燈夜讀,宗卷文書,詩文經卷都有涉獵,在官場上一步一個腳印實實在在走上去的,所以他懂蕭嶼內心的苦楚,某種意義上他們是同一類人,那是惺惺相惜的情義。
寧昭然身為女子就更不易了,她是旁人眼裡的京城第一才女,父親高居官位,什麼樣的如意郎君不是隨意挑選,太子也好,皇子也罷,隻要父親一句話,皇上一句話,她就得笑著欣然接受所有安排,皇城之內,深宅之中,大抵都是這樣不由心的吧。
可日子也得過下去啊,犧牲一人換得滿族榮耀,這就是世家兒女與生俱來的宿命,她不敢想,也不能妄想。
寧昭然不再說話,夕陽把二人的身影拉得那樣長,影子時而靠近,時而疏遠,像兩條平行線永不相交。
那是兩相試探,清醒又痛苦。
時七帶絕影出去遛彎剛回來,碰巧遇上從高家回來的蕭嶼,時七興致盎然地想跟他說說絕影的情況,可蕭嶼臉色烏青,難看極了。
時七察覺氣氛不對,逮著塵起,二人眼睛來回眨交流著。
時七:“主子是怎麼了?吃槍藥了?”
塵起也是眨著眼搖著頭,很是不滿。
塵起:“不知道,一路上回來就這樣子。”
時七:“這架勢要吃人啊?”
塵起:“大概率是不會吃咱倆。”
二人正交流著起勁,蕭嶼不悅的聲音從院內傳開。
“時七,夫人呢?回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