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恒下值時,順道去國子監將兒子接了回來,這也是這對父子一天中難得的獨處時光。
馬車上父子倆溫聲聊起學業與等會給薑蓉帶的點心,時間倒是過得飛快。
看著兒子笑意盈盈雙手奉上的糕點,薑蓉誇他幾句,笑著接過。
昭哥兒現在與崔恒待久了,心思愈發內斂。聽得娘親誇讚,雖心中自豪,但他麵色平靜,舉止如常,隻是那上揚的眉眼卻泄露了他心中的竊喜。
崔恒這些日子早出晚歸,薑蓉好久未曾仔細打量他,今兒在日光下卻突然發現,他胡子有些長了。
這可不像他的做派,以他的性格,下巴新生的胡茬,衣衫上的一根線頭,一點不顯眼的汙漬,都是不能容許的存在。
可現在,他卻任由青色的胡茬瘋長。
除非,他在蓄須?
晚上,燈光如豆,在搖晃的燈影中,薑蓉撫上崔恒下頜。
她細嫩的指腹在他堅毅的下巴摩挲,這胡須還怪紮人的。
“修年,最近可是忙得狠了?胡須也未曾打理。”
崔恒一怔,伸手摸了摸自己冒尖的胡須,他都已經這個年紀,是該蓄須了。
可看她的表情,分明是不喜這胡須。
“這幾日忙不過來,忘了這回事。”他想,等明日去朝中觀望一二,他再做決定為妙。
“依我看,你還是沒有胡須看著俊朗。”
一時間,崔恒動作呆滯,怔鬆半晌。
他狐疑道:“果真?”
看他呆呆的模樣,薑蓉心中好笑,又見他接了自己遞過去的梯子,薑蓉跑到梳妝台前,取出早已備好的刀片,笑著對崔恒揮揮手。
崔恒無奈輕歎,腳下步履未停。
“好,偏過頭。”
“再忍忍,很快了。”
盯著他光潔的臉蛋,薑蓉滿意地拍了拍自己的傑作。
還是這樣看著年輕順眼,要知道自己與昭哥兒出門,彆人都問自己是否是他姐姐,崔恒這一蓄須,那豈不是看著比她大一輪了。
不成,不成,薑蓉搖搖頭。
至於怕崔恒的爛桃花?崔恒二十多歲時她都未曾在意,沒道理了三十多還患得患失。
就這樣,崔大人妄圖通過外貌積攢威壓的目的被崔夫人扼殺在萌芽。
等上朝時看到賀任和高勘光潔的下顎,崔大人心有餘悸地收回了蓄須的想法。他清了清嗓,心想,自己正是年富力強的年紀,還是勿要學楊相他們的老成做派為妙。
他心中下意識將自己與那兩人進行比較,原來她一直喜歡文質彬彬,麵如冠玉的書生模樣。
但很快,崔恒已來不及思慮太多,朝中現在,有太多的事需要他去過問。
前些日子,楊相他們聯合奏請天聽,希望官家與太後同意他們改良過後的富國強兵之法。
沈太後略一頷首,終究是允了。如今臣強君弱,這變法一事勢在必行。
隻是隨後,她便將告病假多日的柏相提溜出來,讓他去了副相的位置。
攝政不過一年,這帝王權衡之道,便已被沈太後玩轉明白。
即使柏相曾站隊過三皇子,現下他倒戈過來,沈太後竟也願用,敢用。
沈太後此人,野心謀略不輸男人,她的能力與盤算早在多年前便初露端倪。如今官家年幼倒好,若是官家長大後,她依舊這樣強勢,怕是這對半路母子情分也得消耗殆儘。
聽得崔恒傳來的這個消息,薑蓉的心平靜無比,那麼多年都等下來了,也不差在這一日兩日。
再聽崔恒提及賀任因柏相回歸,在朝堂上與他爭鋒更甚,處處不饒人,薑蓉的心中突然萌生個大膽的想法。
她要尋找一個機會,一個見沈太後的機會。
這個機會很快便被她等到,沈太後千秋,官眷們齊齊入宮拜壽。
薑蓉竟在這場壽宴上,遇見了多年未見的李氏。
李氏身穿四品誥命禮服,頭上插滿金玉簪釵,看著還算富貴,身後跟著個薑蓉沒見過的陌生小娘子。
一見薑蓉,她便笑得燦爛,破天荒地主動上前與薑蓉搭話。
“喲,阿蓉,多年未見,你可一點沒變,長得還是這樣可心。”
“您謬讚。”薑蓉淡淡回禮,不動聲色地觀望她的動作。
見薑蓉這副疏遠模樣,李氏也不生氣,隻是熱情地拉著她的手讚道:“真可惜,你這樣的好媳婦,與我家沒有緣分。”
她這話也不知是為了慪誰,此言一出,在場眾人無不回想起那年薑蓉敲登聞鼓的緣由,不正是坊間傳言她與賀侍郎有所牽扯嗎?
當時兩人